正文  04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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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墨剛剛收好線,就看到祁遠端著還在冒熱氣的一鍋粥從廚房出來,司墨自覺地接過鍋,放在桌子上的隔熱墊上。
    司墨在家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這實在是有損他大男人的形象,但考慮到祈遠已經是他的人了,司墨也就釋然了,至少隻有祈遠看到他的這一麵,諒他也沒膽子嘲笑他。
    司墨理所當然地忽視了祁遠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為了他的人的事。
    ---回憶的分割線---
    祁遠此刻回想到他和司墨剛剛見麵的場景,大概那時候他就被司墨的霸道所吸引了吧。
    和司墨在一起的日子是他在爺爺去世後過得最開心的一年,然而快樂停留的時間總是很短暫。
    祁遠從來不後悔和司墨在一起,即使後來知道了真相,他的第一反應也不是怨恨司墨。
    司墨那麼高傲的一個人,願意騙他,這也是一種幸福,至少,三百多個日日夜夜的陪伴是真實存在的。
    因此,祈遠不怪,最終選擇默默地離開成全他們,誰叫他是那麼地喜歡司墨。
    不恨不代表不難過,精神恍惚的祁遠從家裏離開之後,最後卻在醫院醒來。
    祈遠一直要求自己不要去回憶當時聽到的真相,這樣就可以假裝不知道,假裝不難過,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注定要失去,不如不曾擁有。
    宋允楽的出現就像在諷刺祁遠一樣,向他揭露了赤裸裸的現實。
    祁遠是在和司墨在一起有段時間後,知道了有宋允楽這個人的存在,但對他的情況了解不多。
    直到後來才知道,宋允楽不僅僅身體弱,而且還患有一種罕見的病症,這也是司墨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即使宋暘夫婦家裏很有錢,但是錢並不能給他們的兒子買來健康,這些年來隻能一直用藥壓製著這個病情。
    宋允楽患有HRVA陽性敗血症,需要骨髓移植才能徹底根治好這個病。但是由於他的血型很特殊,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找到匹配的骨髓,就連他的雙親的骨髓都不匹配。
    因為這個病,宋允楽常年都在醫院和家裏兩點往返,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在醫院住上兩三個月的院,即使他本人非常不喜歡醫院,為了他的健康,他還是不得不經常待在醫院中。
    研究這個病的專家早就警戒過宋暘夫婦,一定要在宋允楽二十歲之前找到可與他配型的骨髓,否則病人的情況就會很糟糕,病情很可能變異。
    允楽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樂觀。因為藥物治療,他的頭發都掉光了,但是他的身上沒有別的病人身上的那種死氣沉沉。
    即使知道如果還沒有骨髓的話,他所剩的日子不多了,宋允楽仍然開心地笑著說:“能多活一天,我都算是賺了。而且在我活著的時候,有這麼多愛我的人,也不枉我來世上走一遭。假如…假如…那一天真的到了,我希望,我愛的人都能不為我的離去而難過。”
    祁遠也是偶然間看見司墨放在桌上的身份證才知道司墨生日的具體日子,他默默地記在心裏,準備在司墨生日這天,給他個驚喜。
    兩個月的時間悄然滑過,轉眼就到了司墨生日這天。
    頭天晚上一切如常,祁遠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司墨毫不知情。
    然而這天一大早,平時喜歡賴床的司墨難得動作麻利地收拾妥當,祁遠心裏一驚,難道司墨知道了?他兀自猜測。
    司墨穿得很帥氣,一副準備出門的裝扮,在祁遠愣神時,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祁遠額頭,“中午,我不回來吃飯,我出去了。”
    “你……”祁遠還沒來得及問司墨什麼時候能回家,司墨已經出了門。
    “沒關係”祁遠安慰自己,司墨晚上總會回來的,驚喜正好可以挪到晚上,畢竟燭光晚餐要在夜晚更有氛圍。
    沒錯,祁遠就是這麼俗氣的一個人,對他來說,吃頓豐盛的晚餐就是他所謂的最大的驚喜,能夠想到燭光晚餐已經是超長發揮。
    司墨雖然不怎麼挑食,但偏愛海鮮類。
    海鮮類弄起來比較費時費力,祁遠平時很少做給他吃。
    祁遠決定今晚就做頓海鮮大餐作為司墨的生日餐,他做的大閘蟹味道很好,清蒸貝殼肉也不錯,再加上雙椒爆炒海螺肉,想想都覺得肯定符合司墨的口味。
    想好菜單後,祁遠拿了錢包和鑰匙,就出了門。
    海鮮類對新鮮度的要求很高,越新鮮做出來越鮮香可口,周邊的菜市場肯定不新鮮,祁遠不得不坐車輾轉了幾乎半個Z市才買到足夠新鮮的大閘蟹。
    坐在返回的公交車上,想象司墨看見他喜歡的菜眼睛會更明亮的情形,祈遠覺得不斷輾轉換車的疲憊都一掃而光,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祁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動心喜歡上司墨的,等意識到時,司墨已經駐進了他的心裏。
    喜歡一個人,大概情緒會隨對方的喜怒哀樂而變化。司墨高興,祁遠便高興。
    祁遠不覺得他為司墨做的有什麼了不起的,喜歡上了一個人,就就要把自己最好的給對方。
    祈遠不經意間抬頭,對麵甜點屋的場景就那麼突兀地投映在祁遠的眼裏,司墨背對著櫥窗而坐,姿態放鬆,他的對麵是一個長相很出色,年紀不是很大的少年。
    兩人相處的氛圍,親昵的動作可以看出兩人的關係很親近。
    隨著公交車的右拐,祁遠就看到司墨張嘴吃下少年喂的甜食的場景。
    司墨討厭吃甜食,沒有人比祈遠更了解這一點,祈遠不敢去想,司墨這一行為是在表達什麼……
    祁遠不敢置信般使勁地眨了幾下眼睛,將睫毛上的水珠抖落,睜大眼睛想要確認那身影是不是司墨時,行駛的公交車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怎麼可能看錯?司墨的身影那麼熟悉,熟悉到深入骨髓。
    意識這點後,祁遠的心一下接一下地鈍痛,他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呆呆地凝視著司墨消失的方向。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呆坐在榻榻米上,祁遠頭腦裏不斷地循環剛剛看見的場景。
    祁遠隻能苦澀地安慰自己,還好看不見司墨柔和很多的表情。
    回想起這一年相處的點點滴滴,司墨的霸道,司墨偶爾別扭的體貼,司墨對自己諸多「任性」的要求,祁遠以為這就是兩情相悅的幸福。
    難道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司墨確實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他的話。越想下去,祁遠的心越慌。
    直至夜幕鍾聲敲響,祁遠回過神來,時間已經很晚了,說不定司墨快回來了,祁遠決定先把晚餐做好。
    司墨會開開心心地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飯,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
    祈遠天生擅長粉飾太平,他舍不得改變,也舍不得離開司墨,他也不能讓司墨看出一絲端倪,他要努力地選忘記今天看到的所有。
    祁遠在衛生間用冷水拍了拍臉,調整了臉上的表情和僵硬虛假的笑容後,進廚房忙活了起來。
    沒花多少時間,祁遠就做出了一大桌豐盛的海鮮盛宴,就隻差清蒸大閘蟹,缺少一種祁遠慣用特定的香料,樓下的超市就有,祈遠拿了錢包打算去超市買。
    到超市找到慣用的牌子,對比了性價比,祁遠結完帳就快速地朝家裏趕,大閘蟹還在鍋裏蒸著,雖然預留了足夠的時間,祁遠還是更想親自看著火候。
    祁遠家的環境不怎麼好,大門便不怎麼隔音,他正準備掏鑰匙時,隻聽到屋裏傳來壓抑的低吼聲:“你明明知道祁遠的骨髓和允楽相匹配,你也看見了,今天允楽的情況又嚴重了,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讓祁遠去捐骨髓?今天,你不是已經答應要救允楽嗎……就當是叔叔求你了,好不好,看在允文的麵上,求你救救我可憐的孩兒……”聲音中壓抑不住的驚慌和祈求。
    司墨在宋暘提到允文時,臉上有明顯的憤怒,他冷冷地打斷宋暘的話,“住口,你沒有資格提到允文這個名字,現在不能,將來也不行。你以為我這些年照顧宋允楽是看在誰的麵子上?別再說多餘的話。”
    顯然宋暘已經顧不得司墨的黑臉,隻要想到允楽被疼痛折磨的樣子,不經大腦的話就那麼自然地脫口而出:“祁遠不是允文,你醒醒吧,用他救允文的親弟弟才是你更好的選擇,到底有什麼好猶豫的?”
    司墨一時也怔怔,找不到話反駁,確實,允楽是允文的親弟弟,況且捐獻骨髓不會危及到生命。
    但司墨腦中一想象,祁遠因為抽取骨髓遭受疼痛,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的樣子,不願意他受這份苦的想法更加堅定。
    此刻,司墨隱隱察覺出祁遠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祁遠是很重要的人,而且他不討厭這種心裏充實的感覺。
    “不、我會再為允楽找與他更匹配的骨髓,祁遠,不行。”這句態度鮮明的話仿佛給宋暘致命的打擊,他的眼裏隱隱閃過一絲瘋狂,不、沒有人的骨髓比祁遠的更適合,況且,允楽的時間不多了,他也等不了那麼久,祁遠必須捐獻骨髓,即使不擇手段。
    想通這點的司墨顯然心情很好,再看看桌上還散發著熱氣的美食,司墨眼裏的笑意都快溢出眼眶,他甚至在對宋暘下逐客令時的語氣都柔和了幾分,因而錯過了宋暘眼中一閃而逝的瘋狂。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宋暘隻能恨恨地轉身離開,司墨是不可能阻止他的,治好這個唯一還活著的兒子,已經成為了他們夫妻倆的心病,他不可能因為司墨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放棄讓允楽活下來的唯一機會。
    司墨現在心情很好,而祁遠顯然就不那麼美好。他沒有留下,中途便心神恍惚地離開了,因而錯過了司墨最終的答案,連剛剛精挑細選的調料掉了都沒注意。
    宋暘離開不到幾分鍾,司墨就急衝衝地開車也離開了這間小屋,徒留下一桌還冒著熱氣無人享受的海鮮大餐慢慢地變得冰涼。
    這一刻,祁遠心中長久以來的迷惑瞬間明朗了。
    怪不得一直以來司墨人雖然跟他住在一起,卻從來就不提家裏的事;怪不得對著他,動不動就莫名其妙地發火、生氣;怪不得司墨從來都沒明確地承認喜歡他。
    祁遠想到自己對司墨的喜歡一點點充盈了眼眸,司墨卻無動於衷,他以為司墨天性便是內斂的人,不擅長表達情感。
    現實卻給他重重的打擊,司墨可以改變,隻是那個人不是他。
    祁遠怔怔地摸著自己的臉,疑惑了,“允文……是誰?我像他!臉亦或是性格?”
    甚至還不是為了允文本人,司墨都可以做到如此,委屈自己如此,和自己蝸居在如此簡陋的環境中。
    血液?骨髓?卻成了留下司墨的唯一資本。
    可是,司墨早已經代替爺爺成了祁遠生命的信仰,融入骨血。
    這一刻,祁遠的腦中甚至閃過惡毒的想法,拒絕司墨,隻要拒絕司墨,隻要宋允楽不在了,司墨是不是就會回到他身邊。
    想到這,祁遠的身體狠狠地顫抖了下,為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而羞愧,一個司墨就讓他把爺爺以前教給他的為人處世的態度都忘了?
    與人為善才是人存於世之根本,害人之心不可有,保持天性純良便是爺爺對他的唯一要求,他不能在失去所有後,連最基本的道德都不能維持。
    假象已經撕開,真相已經赤裸裸地攤在祁遠的麵前。
    祁遠真的很難受,他的心就像被無數根針紮一般難受。他既沒有真正冷硬的心腸,讓他可以在知道自己可以救人卻因私心而置人於死地後無動於衷。也沒有真正放下的覺悟,他舍不得,舍不得放開與世界的唯一羈絆。
    祁遠現在才知道喜歡一個人原來並不隻是時時甜蜜,個中滋味,細細品來,到也是百感交集。
    祁遠不後悔喜歡了司墨,他想,大概以後他再不會這樣全心全意地對待一個人了。
    司墨明明可以明顯地感受到祁遠對他的愛意一天天在變濃,他卻沒有阻止事態的發展,任由祁遠在這條道中越走越遠,導致快要無法回頭,祁遠的心中還是有一絲怨懟的。
    但直到這一刻,祁遠也不願,他在司墨的生命中隻是一個笑話般的存在。
    “嘀嘀……嘀嘀”一陣尖銳的鳴笛聲,震得祁遠眼前發黑,接著祁遠的雙眼便被刺眼的光線占據,他腦袋瞬間空白,呆滯不動。
    「砰」
    祁遠恍惚間好像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良久後才遲鈍地意識到,這個重物不是別的,而是自己。
    或許是身體與意識經曆了短暫的分離,祁遠一時也沒有感受到疼痛,他隻是猛然間鬆了口氣,想到負重的大腦終於可以片刻停歇。
    稍許,周遭的雜音才漸漸傳入祁遠的耳中,身體也感受到了逐漸加劇的疼痛,直至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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