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吃過晚飯，就走在街上閑逛。晚風習習，小鎮又臨江，風吹過來水汽也多，吹的人不知道多舒服。高恒一路走一邊問蘇容，“這燈節是個什麼節日，怎麼這麼熱鬧？”蘇容說，“隻是聽說，燈節時姑娘小夥子都出來點一盞燈，若是碰見心上人，就送出去，對方若是接了，就代表兩情相悅。對方若是不接，就代表對方無意。被拒絕的就把燈放進小河裏，可以一盞燈祈禱一次來年被對方接受，也可一盞燈祈禱一次祝對方今年尋得有情人。所以燈節河裏的燈，都是傷心燈。”高恒聽蘇容這麼說，就問蘇容，“若是我送你，你可能接受？”蘇容望著高恒，搖了搖頭，“不能。”高恒就搖了搖扇子笑了，“早知道你是這個答案，我又何必再問。”蘇容沒說話，倆人又往前走。蘇容忽然開口道，“李天仁的案子，我昨晚查了查，想必棘手的很，這個案子牽扯的人不少，到了那肯定困難重重，官官相護。”高恒聽蘇容提起李天仁的案子，心沉一下，對蘇容說道，“困難是一定，要不也落不到我頭上。”宋景說的是真是假還不知道，賬本是不是真的也不能確定，小王爺忽然覺得人生艱難，忍不住歎了口氣，蘇容見高恒歎氣，以為他是擔心，就說“你倒也不用太擔心，我自然來了，就一定能幫到你。”
    高恒點了點頭，“我自然相信你。”倆人晃著晃著就晃到了河邊，見很多人在河邊放燈，高恒就蹲在河邊看那些河燈，回頭召喚蘇容的臉上帶了幾分稚氣，蘇容忽然想起自高恒回來，給自己的感覺就是他成熟了長大了，卻沒想他才十八，本還可以是個肆意的少年。高恒對蘇容笑道，“蘇容，倘若有一天我沒忍住真的給你送了河燈，你不想要也別當麵拒絕我，就幫我來河邊放了吧。到時候我就坐在河邊等，看見了我的燈之後，我就回去。”高恒笑起來的時候滿臉豔麗，蘇容卻覺得苦澀，“高恒，你又何苦。”高恒起身走到蘇容身邊，“你不知道，自我離宮，我見河水楊柳想你，見花開花落想你，見集市熱鬧想你，見風起雨落想你，見燕子低飛想你。見到好景色想你，見到悲涼景色還是想你。”說著高恒伸手摸了摸蘇容的眉毛“午夜夢回，千山萬水，都是你。你知道嗎？你會懂嗎？”高恒說著話越靠越近，手從蘇容的眉毛移到眼睛移到鼻梁移到嘴唇，蘇容卻不想躲。
    自他八歲，見他因母親突然自殺趴在他的肩膀上哭，蘇容就知道，這個帶著自己玉佩的小孩，此生自己都放不下。帶他出宮，去廟裏求簽，笑著對主持說若有如花美眷，心不能不動。眼前浮現的，不是別人，還是那個穿著桃紅衣裳的少年。他送自己一塊桃花木，貼著胸口放了這麼對年，連木頭都焐熱了。敬貴妃宮中年年的桃花酒，自己年年在桃花林的獨酌，和那棵長了十年的小樹。
    不是別人，都是高恒。若我心中的山水，你都看見，你是不是不會這麼難過了？
    代替高恒手的是高恒的嘴唇。後麵是滿河的河燈，晃的兩人都閉上了眼睛。高恒越抱越緊，覺得緊的心都疼了。
    如今能親近的，是他的蘇容。他的嘴唇微涼，舌尖卻溫暖，那是高恒的溫柔鄉。
    高恒將頭埋進蘇容的頸邊，沙啞的說“我以為你再不會親近我了。”蘇容覺得脖子一涼，“我惦記了你這麼多年，怎麼舍得。”“那蘇容，我若現在送你紙燈，你收不收？”蘇容聲音有些苦澀，“收，怎麼不收。”我怎麼忍心你一個人坐在河邊看河燈。
    高恒再親過來那一刻，蘇容就什麼也不想了。無論有什麼都先放一放吧，人生短暫，就放縱一次隻看當下吧。就算他日他知曉了一切，恨自己也好，至少現在，自己等到了這個帶著自己玉佩的小孩。高恒用沙啞的嗓音對他說話的時候，什麼都不重要了，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