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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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騎過馬後蘇容將高恒送回寢宮後,便出了宮。而當晚上去敬貴妃宮裏用膳時高恒被告知,他以後也要跟著老師開始學習。這個消息對高恒倒也不是打擊,整日瘋玩,也失了意思。高恒也愛學,之前二哥下學後也給他講了不少的之乎者也,天地人倫。想著自己也要跟著老師開始學習,高恒隱隱還覺得有些興奮。第二日便開始上學堂,跟著幾個年紀差不多大皇子和臣子一起讀書。幾日下來後,便把太子伴讀的事情拋在了腦後。甚至隻見了幾回二哥高野,倒也不是他讀書辛苦,隻是高野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幾次去宮中找他都撲了個空。高恒也沒忘記蘇容,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想一下那個小將軍,然後心裏念到,我今日也是想了你的,明日你若知道便要來看我。隻是這樣想了幾個月,也不見小將軍。高恒覺得委屈,又覺得氣惱。什麼小將軍,隻是個言而無信的賴子罷了。便也不再想他。
時間過的也快,轉眼到了這年冬天,這天高恒正在屋裏烤著火爐背誦古文,一抬頭見窗外下了雪。院子裏的梅花開的正好,粉白色的花朵悄悄開遍了樹枝,雪花撲簌簌的落下,漸漸樹枝也被染上了白色。高恒呆呆的看著外麵,想著這樣的好時光,還是要出門逛一逛。便放下書,召喚丫鬟,穿上今年新趕製出來的白裘。白裘圍著脖子一圈,愈加顯得小臉精致剔透。正穿好衣服,準備出門逛一逛,忽見太子宮中太監來報,說是太子見天氣正好,召眾皇子去宮中賞梅。高恒本來有些興致的臉又放了下去,擺擺手表示知道了,讓太監回去複命。
無奈走到太子宮殿門口,見一群人圍在桌邊,來不及一一細看,便向太子作揖,叫一聲“大哥。”太子心情不錯,笑著向身旁的人介紹到,這是我最年幼的弟弟。高恒隨著太子的視線轉移,便看見太子身邊穿著暗黑色花紋棉袍的坐在桌邊,嘴角噙笑的人,正緩緩站起來向他行禮“臣為大將軍蘇毅幼子,太子伴讀蘇容,見過小皇子。”雖幾個月沒見,但高恒還是一眼就認出他是那日帶自己騎馬之人。呆呆愣愣的看著蘇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太子衝蘇容大笑,“我這個弟弟就是有些呆呆愣愣。”又衝高恒道“還不快入座?”高恒回過神來,來得晚了,隻有蘇容旁邊還剩下一個空座,雖不情願,還是移步過去落座。坐下來掃視這一桌的人,分別是幾個皇子,有幾個伴讀都在身後站著,隻有蘇容一個伴讀坐在桌邊,想必太子對他也是極其重視的。並沒有見二哥高野的影子,想也是,依高野的性子,不想來的宴,斷不會來的。
高恒太小也孤僻,平日隻是和高野相處較多,所以高野不在這裏高恒就顯得有些寂寞。趴在桌子上,盯著碗裏的米粒。忽然一隻手忽然拿走麵前的碗,高恒抬起頭看這隻手的主人。其實不看也知道,這裏除了蘇容沒有人會來逗他。一直沒看蘇容是因為高恒心裏有些糾結應該以什麼態度麵對這人,本來他言而無信就使高恒下定決心不再與他交往,又發現他是太子伴讀,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蘇容,這樣的身份,讓高恒實在無措。可是抬頭看見蘇容黑亮的眼睛時,高恒就覺得自己根本討厭不起來這人。
“覺得沒意思嗎?”蘇容挑了挑眉毛,想這小孩安安靜靜的時候真是漂亮,像個在冬天會冬眠的小動物。高恒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玉佩不說話。桃花的花紋刻的精致,交錯環繞,一圈一圈的,高恒看著這樣密紮的花紋時想的卻是,這花纏的這樣緊,不是會把自己逼死嗎?
“生我氣了嗎?我是要解釋一下的。”“我雖在這宮中常住,但也後來才知道這規矩,又是身為太子伴讀,很多時候實在是身不由己。”“我也並非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你,幾次夜深時,我曾走到過你宮門口。”高恒聽著蘇容的話,又聽到他說曾去自己宮門,想著若是恰巧趕在自己睡前的時候,正是自己想他,他便來了,這麼說來,他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若你還是怪我,作為賠禮,我帶你去個地方如何?”
高恒跟在蘇容,繞過花園裏的後山來到了一個僻靜處。高恒從來不知道宮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這是個小山洞,麵積不大,洞裏卻有活水,向上噴湧著,隱隱冒著熱氣。洞裏溫暖濕潤,在這樣的隆冬季節,竟在角落裏發現幾朵小花。
高恒看見這一切驚奇不已,忙問蘇容,“這是怎麼回事?”蘇容搖頭,“我也不知道,每日在宮中見很多人,煩倦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地方。”又指了指冒著熱氣的水“我回去查過書籍,這水大概叫溫泉,是從地下湧上來的。”
“這宮中讓你如此無法忍受,那宮外的世界該是怎樣?”高恒立在洞邊,有些落寞的問。
蘇容看著高恒,看著他身上掛著的那塊自己的玉佩,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好像這塊玉佩他帶著,就是與自己的牽絆。這世間,尤其是在這個深宮裏住了幾個月,蘇容愈加覺得人情冷漠,各為利益苟活。皇位之爭連血緣親情大可不顧,他隻是帶了自己的玉佩,這樣的聯係,實在是小之又小,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奇怪的是,他帶著,自己就是覺得親近。
這種情緒來的突然,突然的讓蘇容都驚奇,可是看著他的時候,又覺得一切理所當然。他站在那裏,就像站在自己的世界盡頭,不言不語,但就是在那裏。這樣的情緒讓蘇容愈加溫柔,走過去摸高恒的頭“外麵也沒有什麼好的,你若想去,有機會我便帶你出去。”
高恒抬起頭的時候,看見了蘇容眼底的所有溫柔,這溫柔和高恒之前感受的都不同,高恒看著的時候,就覺得再沒什麼能比得上此刻的蘇容。
自從太子宴後蘇容帶著高恒去了那個秘密的山洞後,高恒和蘇容的關係便親密了些,因為蘇容為太子伴讀,高恒便偶爾去小山洞等蘇容。蘇容白天陪太子讀書,下了學後就去小山洞找高恒。高恒也不是每日都去,但蘇容卻再也沒讓高恒白等過。山洞門口有一個很大的桃花樹,夏天的時候桃花盛開,蘇容就坐在桃花樹下教高恒練劍。偶爾也會教高恒一些詩詞,教他念“逃之夭夭,灼灼其華”。蘇容向來不願與人親近,卻唯獨對高恒例外。大概是這深宮待久了,誰都會寂寞吧。高恒不知道蘇容在自己心中是什麼樣的位置,但他卻害怕有一天再去桃花樹下看不見他。天高雲淡,兩個相差七歲的少年,在彼此的陪伴中,緩慢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