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宇函剛開始還睡得安穩，熟悉的大床和身邊熟悉的人都讓他很快放鬆下來，眼皮越來越沉，身子越來越輕。他蓋著被子，整個身體仍然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蜷縮著，背對著元子恒。當睡沉之後，連日來在夢境裏折磨他的畫麵又一幕幕出現在眼前。付宇函夢到自己拚命地在黑暗中奔跑，而那令他膽寒的魔鬼就如影子一般，緊緊黏在他身後，摧殘他的每一絲神經。恐懼和顫栗從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寸皮膚的毛孔滲透出來，付宇函的身體止不住地抽搐，口中喃喃地發出嗚咽，額角的汗水打濕了他的碎發。他的手攥住身前的被子，身體更加緊繃得蜷縮著，隨時都將崩潰一般。
    元子恒躺在他身邊，在他剛有輕微地呢喃時就已清醒。本想靜靜注視著他慢慢克服，卻在看到他眼角溢出濕潤時再也看不下去他的臉上有一絲一毫的痛苦。算了，克服不了就克服不了，這種事不能強求，大不了自己在他克服之前，都守著他。
    元子恒起身，輕輕將付宇函拍醒，視線觸及到他小動物一般驚醒恐慌的眼神時，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在頃刻間無影無蹤。默不作聲將付宇函摟到懷裏，像往常一樣輕拍他的後背，哄他入睡。
    “你做惡夢了。”元子恒簡單說道，低沉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格外溫暖，讓人躁動的心不由自主平靜下來。
    付宇函躺在元子恒的臂彎裏，從噩夢中的驚恐中緩過神來，他吸吸鼻子，小聲嘟囔，“我，我沒事。”作勢要從元子恒懷裏出去。畢竟兩人現在最多隻是‘兄弟’關係，這麼抱著睡就太奇怪了。
    元子恒摟在他身上的力道卻不容許付宇函離開，他語氣中帶著命令聲調卻無比柔和，“就這命睡，不然再聽你說夢話大喊大叫，今晚咱倆誰都別想睡了。”
    付宇函聽了，樣子有些可憐，“我剛才，很吵嗎？”
    元子恒側眼見他低落的樣子，心中不由得動容，手指緩緩伸進他的發絲見，輕撫他的頭發，安慰道，“睡吧，不過就是做了噩夢。有我在這人陪你，別瞎想。”
    付宇函微調整了姿勢，將頭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越發覺得這懷抱尤為熟悉，於是輕聲說出心中的疑惑，“自從那次事情之後，你是不是每晚都在我睡著之後上床陪我睡？”
    聽著他聲音裏的顫音，元子恒眉頭微皺，在黑暗中難以察覺。付宇函白天那麼活潑好動的一個人，卻因為無休止的噩夢變得無精打采，元子恒心中的確有愧疚，更多的確是心疼和不忍。他故意用輕鬆的聲音說，“反正我也要睡覺，外麵的沙發不舒服，我隻好在你睡著後偷偷爬上床了。”
    付宇函嗯了一聲，知道元子恒是在開玩笑，隨即說，“謝謝你。”
    “怎麼，感動了？”元子恒輕柔著付宇函的後腦勺，適中的力道讓付宇函舒服得眯上眼睛。
    “一點點。”付宇函音調變輕了，“你對我這麼好，我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了。”
    “兄弟之間，不用想那麼多。這是相對的。如果立場顛倒過來，我遇到這樣的問題，我相信你也同樣會這麼做。”
    “嗯。”付宇函鼻音輕哼著。
    元子恒知道他是要睡著了，於是將呼吸放平緩，耐心地等著懷裏的人的氣息逐漸平穩綿延。他悄無聲息地在付宇函臉頰上印上一吻，在嘴唇碰觸到他細膩的皮膚後，仿佛隻是一下的碰觸已經不能滿足他了。於是元子恒猶豫幾秒，再次低頭，薄唇在付宇函微微張開的小嘴上嘬了一下，發出輕微的親吻聲。
    元子恒覺得自己此刻就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心髒忽然一緊，劇烈的躁動令他下腹難以抑製地發燙。差一點，就刹不住閘。這種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元子恒感到窘迫，好在身經百戰的他，很快調整好狀態。下腹的猛獸再次陷入沉睡。
    而如剛才這樣在對方無意間就能讓他意亂情迷的狀況，已是百年不遇。元子恒夜色中的雙眼閃動著跌宕起伏的熒光，注視著懷裏挑起別人欲望卻渾然不知的小東西，深深歎口氣，覺得自己自作自受。隻是這惡果來的太快，嚐起來苦澀又難熬。慢慢來，慢慢來，他不能著急。元子恒一遍遍在心中告誡自己。畢竟付宇函對自己還是有感覺的，要是逞一時之快強硬地占為己有，說不定他會驚慌地逃開。
    元子恒晦暗的眸子緊緊閉上，自己的背景和身份已經讓付宇函打退堂鼓了，現在除了先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別無他法。隻要他還留在這裏，自己就有無數種方法再讓他重新接受自己，大不了用大把的愛和柔情砸過去，他就不信毫無效果。
    這是這漫漫長夜的忍耐，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元子恒苦笑，沒想到自己對付宇函的執著，竟是這樣可怕。說起來，是從什麼時候，他對付宇函有了這樣翻天覆地的感覺的。這種感覺的旋窩來的太快，他實在難以招架。元子恒現在隻想盡快的手，隻要獵物到手，相信那股令他費解的渴望和躁動，就會自然而然淡化，他又會回到以前那個理智沉穩的自己吧。
    元子恒這樣想著，擁著懷裏的人，漸漸睡去。
    第二天早上，元子恒還在睡意朦朧間，被劇烈的震動搖醒。他無奈地掙開惺忪的睡眼，隻見付宇函拿著一個大湯勺，身上係著條圍裙，正用異常沒有情調的方式叫他起床。元子恒的大腦短路幾秒，他反省著自己到底看上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子哪點了？
    “你還不趕緊起來，太陽都曬屁股了，你不是公司總裁嗎。總裁遲到，還怎麼給下麵的員工做出表率！”付宇函叉著腰，手上的勺子一甩一甩的。
    元子恒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狹長的眼睛危險地盯住付宇函。付宇函立刻縮了縮脖子，壯著膽子說，“你，你瞪我也沒用，本來就快到上班時間了，你再不起來，就遲到了。”
    “我是公司總裁，我幾點上班，我說了算。”元子恒霸道地說。
    付宇函偷偷翻個白眼，“那行，我本來還說做好早飯想一起吃飯一起上班的。那既然你要睡，我就不打擾了，你睡吧！”說完轉身要離開臥室。
    元子恒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狠狠歎口氣，認命道，“拉我起來。”
    付宇函計劃得逞，呲牙咧嘴地把元子恒拽起來，“你趕緊洗簌，我去把早飯端到餐桌上。”
    元子恒無奈地掀開被子，眼明手快地在付宇函轉身離開的空檔大手朝著他屁股扇了一巴掌，引來他的一聲驚呼。而後，在付宇函不客氣的罵罵咧咧中，元子恒嘴角帶著愉悅的弧度走進盥洗室洗臉去了。

    作者閑話：

    下章預告：‘妙’趣橫生的上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