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楊東，她叫蘇麗蘭，我們出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老家在四川北部的一個小縣。那個時候，街道不是很寬，樓房沒有太高，很多人圍著一台黑白電視機看得津津有味。那個時候，學校不是封閉式管理，放學了可以到處瘋跑。那時候，老家的涼粉味道很好，遇到的愛情很純。
    蘇麗蘭的家在村口，出入村莊都要在她家門口經過，小學剛好在坐落在她家附近的一片空地。讀小學的第一天起，我在那條路上走了六年。六年之後讀初中，三年之後高中，然後大學。那樣熟悉的一條街，那幹淨的院落，那村裏文人用隸書寫的酸涼粉的招牌，那梳著羊角辮的蘇麗蘭。以至於很久以後的夢中，還是經常回到這裏。
    剛開始是不喜歡蘇麗蘭的，雖然她衣服很漂亮，皮膚很白淨。但是她每次上課搶著回答老師的問題，作業寫的像課本上的鉛字，老師的口頭禪是：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都學學蘇麗蘭。經常老師說完這句話就下課了，經常老師走了以後，有幾個男生拿腔捏調的學老師說：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都學學蘇麗蘭。然後蘇麗蘭用她那大眼睛回頭一瞪，男生們一哄而散，他們都怕她和老師告狀。
    雖然不會和那些男生一樣調皮，但是心裏認為蘇麗蘭爭強好勝愛出風頭，讓我們沒有好日子過。我從小體質弱，加上性格喜歡安靜，經常一個人。不喜歡學習，卻愛看書。字剛認識全的時候就開始看能找到的各種課外讀物。那黑色的鉛印字，對我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偶爾，和那些男生們一起玩彈玻璃球的遊戲，因為這個遊戲安靜，不需要那麼用力。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六年級。蘇麗蘭依然是班裏的佼佼者，我依然喜歡安靜。隻是因為經常小說，成了班裏乃至學校裏唯一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隻是班裏調皮的男生已經對老師的話見怪不怪了，不會在拿腔捏調的喊：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都學學蘇麗蘭。開始有更多的新鮮事物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比如黑白電視機裏的黑貓警長；比如村口那個池塘。
    如果不是那天夏天是傍晚，如果不是我貪讀那本著急還給人家的《楊家將》，如果不是蘇麗蘭因為六年級作業多要在學校了寫完再走，我們就不會有交集吧。很久以後想起，也許這就是緣分。隻是上蒼啊，為什麼和我開了一個玩笑。我們學校六年級分為兩個班，另外一個班級是附近零散村落的孩子，他們看到我一個人戴著眼鏡背著書包走在路上，四個看起來吊吊樣子的男生衝我喊：“四眼，眼鏡借下戴戴。”那時候沒有那麼多的補課和作業，如果不是貪看小說我也不會戴上近視眼鏡，好像全校就我一個。聽他們這樣說我沒有理，繼續走路。也許是他們仗著人多，也許是看我弱小，也許是我的沒有反駁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他們一前一後堵住了我。邪笑著推搡著要動手拿我的眼鏡。我有點害怕，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聲音：“姚記川，你們幹嘛呢，小心我告訴你們班主任”。男生們好像並不是太害怕，但是也嘻笑著一哄而散。
    “楊東，你沒事吧，別理他們”這話是和我說的，是蘇麗蘭，那個我一直以為有點霸道強勢的女生。隻是那一刻，突然覺得她的聲音猶如天籟，我轉過頭去望她，夕陽下，那個笑臉讓我再也忘不掉。
    從那以後，我們開始一起上學，一直回家。上學路上剛好經過她家門口，我不用喊她的名字，就站在那裏，她看到，帶著甜甜的笑從家裏跑出來，也不說話。放學了，她寫作業，我看小說，然後一起結伴回家。她家離學校太近，有時候我們會故意繞遠點，經過學校旁邊的一大片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