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非正要舉杯，卻感覺坐在身旁的葉凱文用自己的腿輕輕碰了碰他的腿，陸非忙放下杯子，咳嗽了一聲，說道：“對不起，我嗓子發炎了，醫生囑咐不能喝酒，真對不起了。”
    “哦，那就喝果汁吧，陸警官。”蘇倩從套房的冰箱裏拿出一盒果汁，親自給陸非倒滿了杯子。
    “咦？剛才那杯紅酒呢？你沒喝嗎，陸警官？”
    葉凱文裝腔作勢的向四周張望，簡正輝把手裏的兩個杯子晃了晃，“都讓我喝了，我可不想再喝了，我已經喝多了，你們吃，你們吃——”
    說著便走進套房，一頭紮到了床上。
    “那就請自便吧，陸警官。”汪夢雯沒有再說什麼，幾個人靜靜吃過飯，時鍾正好指向了八點半。
    一段令人心醉的古琴曲在眾人的耳邊響起，緊接著，水晶舞台上的燈光全部打開：演出即將開始！
    陸非絕沒有想到，在這個充斥著鶯歌燕舞的舞台上，竟然會看到如此典雅華美的表演。
    伴隨著委婉動聽的古琴曲，一對對宮裝麗人魚貫而上。陸非數了數，正好是32個少女。
    “今天不是周末，來的大腕不多，所以我們隻能享受士大夫的待遇了。”
    在他耳旁，葉凱文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低，幾乎是貼著陸非的耳朵在說。陸非下意識的一轉頭，額頭正好碰到葉凱文的嘴唇，雖然隻是輕柔的一觸，葉凱文唇上的溫度還是打亂了他的心緒。
    好在葉凱文並沒有在意，他斜著身子，指點著舞台上的表演者，又說道：“古代的禮儀製度非常嚴格，隻有君王才能欣賞64人的舞蹈，也就是8佾。到了今天，這些禮儀就隻能用來娛樂了。”
    “看不出，你還懂這個？”簡正輝不知什麼時候湊到兩人身邊，正好聽到葉凱文的介紹。
    “曾經有個病人是大學中文係教授，都是和他聊天的時候聽到的。我是不是有點賣弄了？”葉凱文朝陸非和簡正輝笑著，嘴角翹起的弧形簡直太迷人了。
    “大學教授？也有心理疾病？該不是睡自己的女學生睡得太多了吧？”
    “你喝斷片兒了？”陸非瞪了簡正輝一眼，今天晚上這小子出門的時候腦子先被什麼鬼秀逗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可和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呀！
    “很多人都是多重性格的，不過再多重的性格都逃不過兩個人格，潛意識和意識！隻是根據環境的不同，這兩個人格會相互轉換罷了。”
    “那你看陸非的潛意識在想什麼？”簡正輝又沒正經的了。
    “我——”葉凱文深深地盯了陸非一眼，笑道：“我不知道！”
    “你們心理醫生不是號稱會什麼‘讀心術’嗎？這都看不出來？”
    “醫生要尊重自己的病人，更要尊重自己。我是醫生，不是算命的，我不會以在別人麵前揭露某個人的心理隱私作為提高自己身價的本錢！那樣的話，我的病人們還怎麼相信我？失去了信任，我還怎麼救別人？”
    陸非本來還很緊張自己會不會真的在無意中被葉凱文看穿什麼心思，可是葉凱文的回答卻讓他鬆了口氣——這個人，還真是不那麼討厭——至少他不會傷害我！
    他正想著心事，葉凱文忽然推了推他，說道：“快看，肚皮舞——”
    陸非把目光再次投向舞台中央，的確，抑揚頓挫的古琴曲已經消失在了空蕩蕩的舞台上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對妖冶豔麗的肚皮舞女，伴著西域風情的阿拉伯音樂，她們晃動著曼妙的腰肢，和靈蛇般的手臂，在客人們麵前展示著自己迷人的舞姿。
    “你看到什麼變化了嗎？”葉凱文又在陸非耳旁低語道。
    還是32個人，還是舞蹈，還是清一色的妙齡女郎，除了音樂和服裝之外，哪有什麼區別，不都是舞蹈嗎？
    陸非和簡正輝對視了一眼，“演員換了是正常的呀！他們得換服裝呀。”陸非答道。
    “怎麼樣，兩位帥哥警官，這兩個舞蹈都很棒吧？”
    汪夢雯接完一個電話，從餐廳裏回到套房，笑著問道。
    “是挺不錯的，不過，汪董，您說的證據就在舞台上嗎？”簡正輝岔開了話題，喝了一口手中的飲料。
    “你們注意到這兩支舞的領舞了嗎？”汪夢雯用目光指引著簡正輝和陸非朝舞台中間的領舞女孩身上望去。
    那是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孩子，在諸多的舞蹈者之中，她的身影隻有在領舞的時候，才會被注意到，而陸非和簡正輝那時都在和葉凱文聊天，所以並沒有特別注意到她，此刻聽到汪夢雯的提醒，便刻意打量了那個女孩一下。
    “這女孩，看上去有點麵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哎呀，化那麼濃的裝幹什麼？”
    簡正輝把臉都貼到玻璃窗上了，還是分辨不清，但是陸非卻認出了那個女孩，他吃驚的睜大眼睛，真有點不知所措了。驚詫了幾秒鍾之後，他鎮靜下來，對簡正輝問道：“你還記得你今天跟我說的那個老隊長的事情嗎？”
    “那晦氣事，還提它幹嘛？”簡正輝還在努力的向內張望著，沒在意陸非的提醒。
    也難怪，我們這些人平時都不怎麼注意什麼明星，簡正輝認不出她也沒什麼意外。
    陸非心裏想著，轉頭對汪夢雯說道：“您是什麼時候發現齊曉瑩在這裏‘複活’了？”
    “就在齊曉瑩死去之後的第三天，我因為約了客戶，就把談生意的地點定在了這裏。那天晚上我們在包廂裏看演出，正好看到第三個舞蹈——到時候你們就會看到的——表演者就是才死去的齊曉瑩。我雖說沒有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可自覺還不是那種遇到一點事就嚇得不知所措的性格。可是那天，我是真怕了！我還以為我真的撞鬼了呢！”
    “你沒有去問問老板？”
    陸非想，既然汪夢雯是“紫藤蘿”的常客，又是個影視大鱷，和老板自然會有交情，於是便問了一句。
    “我問了，可是老板說，舞蹈團是他從別的地方請來的，那些舞蹈演員也大多是草台班子出身，沒有什麼固定的身份，說不定連身份證都是假的，所以他也沒太在意過。”
    “你告訴他你的懷疑了？”簡正輝問道。
    “我哪敢，這件事這麼蹊蹺，我萬一冒冒失失的說出來，我擔心會打草驚蛇，所以我問了老板這個舞蹈團在這裏有幾場演出之後，就再也沒有說別的，我之所以請你們來，就是想和你們一起再證實一下，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不是死去的齊曉瑩！”
    “你沒問過其他那些女演員，或者是負責和舞蹈團直接接洽的餐廳經理什麼的嗎？”
    “你不知道，這個舞台是升降式的，那些姑娘跳完舞，就直接被升降機送到下麵的休息室去了，和別人根本沒接觸。就算有短暫的接觸，這麼多姑娘，也不見得誰能記住誰。”
    汪夢雯說的也沒錯，現在的人，對身邊的活人的關注遠不如對手機裏的虛擬世界關注多。
    “那後麵的演出還有她麼？”
    “我上次沒看完演出就去找老板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喏——第三支舞開始了——”汪夢雯忽然不自在起來，“你們三個看吧，我和蘇倩到外麵等你們。”
    說著，汪夢雯便拉著蘇倩離開了套房，還把房門掩上了。
    這第三支舞有什麼特別的呢？陸非好奇的把視線投到舞台上，才發現，第三支舞是一個舞蹈組合。
    跳舞的一共有三對男女，第一對跳的是拉丁舞，身姿矯健，舞步歡快，節奏感強烈，似乎把身體裏的所有熱情都迸發了出來；第二對跳的是鋼管舞，較之第一對更加熱情奔放，再加上舞蹈者那撩人的動作和表情，說不看得血脈噴張，那實在是太委屈了觀眾的欣賞能力。
    而第三對……陸非沒看到，因為他的眼睛被葉凱文蒙上了，葉凱文趁著第三對服裝極為“節儉“的舞者剛登場的瞬間，蒙住了陸非的眼睛。
    連葉凱文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反正他就是不想陸非看到那樣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