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三章:第二件凶殺案(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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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低垂著慵懶的眼眸從墨藍色的帷幕後麵窺探著大地上的一切,數著陷入夢境的人們的呼吸聲,靜待黎明的造訪。鑲嵌在夜幕上的點點寒星如冷靜的燭光,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芒。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眼皮像一對鬧別扭的情人似的,誰也不肯往對方那裏靠一靠。陸非翻了個身,在心裏勸告著自己的眼睛:都是自家人,幹嘛這麼較勁呢?趕緊睡下吧,睡下吧……誰知越是這樣勸,兩個眼皮卻越來勁,不僅沒有合上的意思,還瞪得更大了。
    我去!陸非罵了一句,你以為你們這麼做我就沒招了嗎?哼!大不了老子不睡了!
    他從床上坐起,煩躁的瞧了瞧手機的時間顯示:淩晨3點25分,怎麼又是這個點?難道今天是——
    陸非瞄了一眼日曆,不錯,10月17日,真的是這個日子!
    忙暈了!連這個日子都忘記了!
    陸非抓著自己的頭發,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睡不著了。
    自從齊曉瑩死於電視台直播節目現場的新聞報道播出之後,所有的媒體都聚焦到了市局的破案進程上來,還有無數個所謂提供線索的騷擾電話整天響個不停。但是鑒於案發當事人之一是陸非的哥哥陸斌,所以刑偵科還是采取了讓陸非回避的傳統方式,要他繼續辦理手中已有的案子,而齊曉瑩這件案子,則交給了陸非的同事去處理。
    可這個措施卻沒給陸非帶來什麼好處,因為他可以擺脫局裏的事務,卻擺脫不了汪夢雯的糾纏。雖然那天在咖啡廳裏他已經明確的拒絕了汪夢雯要他勘察齊曉瑩之死的案情的請求,可是汪夢雯仍舊每天都會親自打來一個溫情脈脈的電話,詢問他是否能改變主意,幫助自己。
    汪夢雯和別的影視大亨不同,這個人不僅出身於書香世家,而且自己也受過非常良好的教育,所以身上總是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書卷氣,這種氣質毫無壓迫感,所以盡管陸非已經打定主意聽從局裏安排,卻也不反感每天接個不疼不癢的電話,大不了就拿職業約束來搪塞。
    但是今天,誰來電話我也不接!
    陸非已經徹底清醒了,他起身去衛生間衝了個澡,然後裹著浴巾回到臥室。
    陸非的家離市局很遠,所以從實習的時候開始,陸非就在市局旁邊的居民小區裏租了一間一居室的單元房搬出來住了。
    這是一套位於小區大門附近的樓房,臥室朝南,打開窗戶,正好是小區的花園。房子麵積不大,裏麵的陳設也很簡單,除了一套靠牆的衣櫃之外,就是一張雙人床和一張電腦桌。牆上幾乎沒什麼裝飾,隻有一張放大的陸非穿著警服的單人照片懸掛在電腦桌上方,這張照片無論從臥室的哪個角度去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很多來陸非這裏參觀過的同學和同事都說他是個超級自戀狂。
    陸非真的很自戀,洗完澡,就站在自己的照片前默默的凝視了好久,似乎照片裏的那個人和他不是一個人似的。然後,他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到衣櫃前,推開櫃門,拉開了一個抽屜,抽屜裏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套衣服:白色襯衫、深色外套和長褲,每一件都熨得非常挺括。
    陸非慢悠悠地把這套衣服穿好之後,又從抽屜深處取出一塊手表,打開金屬扣,把表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並且看了看表上的時間顯示:5點20分。正好,可以搭頭班車去那裏。
    他再次抬眼望了望牆上自己的照片,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其實陸非並沒有搭上公交車,而是在小區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
    “去西郊陵園!”
    陸非簡單的把目的地交代給司機,然後就把頭靠到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司機從反光鏡裏觀察著陸非:沒戴眼鏡的陸非看上去格外帥氣,隻是因為一夜未眠的緣故,臉色顯得有點蒼白。
    這小夥子大清早的,連5點都不到呢,去西郊陵園幹什麼?看這穿著打扮,也不像孤魂野鬼呀……
    司機正瞎琢磨呢,陸非卻突然睜開眼,目光像利劍一樣透過後視鏡反射到司機的臉上,把司機嚇了一跳,趕緊大聲咳嗽了一下,沒話找話的問道:“看親人去,小夥子?”
    陸非笑了笑,答道:“對!看完了,我還要上班呢,麻煩您一會兒在陵園門口等我半個小時,我再搭您的車回市裏,那地方,您也知道,不好打車。”
    “那沒問題。”能拉個來回,又是橫穿市區的大活兒,司機自然樂意,“不過您這也忒早了……還不到5點呢……”
    “我知道,不過我到那裏的時間正好應該是5點20分,所以我隻好這麼早出來了。”
    “呦,這麼說,您和您那位親人約好了?每年這個點見麵?”司機到底是司機,沒兩句,就開始胡侃起來了。
    “就算是吧。”司機的玩笑令陸非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這些事情都像畫麵一樣在陸非的腦海中展開:有歡樂的,有憂傷的,更有痛苦的……陸非一想起那些事就有一種心髒被挖出來絞碎了的感覺,疼得牽腸掛肚、刻骨銘心!這些疼痛讓他暗暗吸了口涼氣,再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西郊陵園位於市區西部山峰孔雀台的半山腰上。
    市區西麵一共有三座山,南邊是紅葉嶺,北邊是翠雲峰,而孔雀台,就在紅葉嶺和翠雲峰之間,是因為林中多山雞和山花野果,遠遠望去,宛如一隻展開彩屏的孔雀般絢爛多姿而得名“孔雀台”,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就有“紅葉嶺上賞紅葉,翠雲峰上看青鬆,孔雀台前觀花果”的歌謠,再加上又有溪流環抱,百鳥婉轉,所以一到春夏之際,便有很多遊人來這裏踏春消夏,人氣很旺,把坐落其間的西郊陵園也襯托得很是熱鬧。
    可十一一過,秋涼之後,這裏的客流就顯得稀少多了,尤其是這幾天剛下過一場秋雨,山上山下,林間草叢,都是濕漉漉的,在黎明前的薄霧裏,越發冷清淒涼了。陸非沿著山下通往陵園的台階拾級而上,來到陵園門前,穿過黑色鑄鐵大門,走進了陵園。
    西郊陵園是二十年前建起來的,呈梯田狀從山腰一直延伸到山頂的平台。但是因為山上林木茂密,花草繁盛,在山下卻一點也看不見陵園中的碑林。
    陸非走到陵園中間的一座墓碑前站住,低頭看了看表:“沒錯。是5點20分。”
    一張寫滿戲謔表情的臉閃過他的腦海,耳旁傳來一個嘲諷的聲音:“你比我慢了10分鍾,所以從今以後,你必須聽我的!”
    清冷的山風從樹叢上空掠過,帶著幾片還沒完全枯黃的落葉在陸非的身邊飄搖……
    陸非搖搖頭,把那張臉從自己的記憶中趕走,然後低下頭,直視著麵前的墓碑,喃喃說道:“我一直在懷疑,你是不是在用另一種腦殘的辦法捉弄我?要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忘不了你呢?雖然我記不起來你究竟有什麼好的,可我就是忘不了呀!我是不是有自虐傾向?算了,問你幹什麼?你巴不得我有自虐傾向呢,這樣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虐待我了……”
    對著一塊沒有刻名字的墓碑自言自語,使陸非看起來十分滑稽,不過陸非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畢竟,他這樣做已經有十幾年了,連看陵園的大爺都知道,每年的10月17日,淩晨5點20分,這個看上去很正常的年輕人都會按時出現在這塊無字墓碑前對著空氣說上一通,然後再準時離開——這麼守時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見——從不多待,也從不少停!
    又一陣山風吹過,驚醒了巢中熟睡的山鳥,“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和翅膀的撲閃聲瞬間叫醒了陷入回憶的陸非。他順著聲音回頭張望,隻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乞丐正伸著懶腰從樹叢中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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