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白色小轎車平穩地在馬路上馳行，裏麵載著度假回來的言家三口。
    當時已是傍晚，太陽已經落山，折騰了一天的言小枝在媽媽的懷裏睡得正香甜。車子行至D市郊區，言清忽見路中央擋著一個人，他一個急刹車，言小枝的頭便磕在了車門上。
    她睜開眼睛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見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站在車前，胸前舉著一張寫了字的白紙。
    那時他穿著一身長至膝蓋的白T恤和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雙補了補丁的黑布鞋。他的個頭跟言小枝一般高，手臂上還帶著擦傷的痕跡。
    言小枝剛剛上小學，學了幾個字，於是她一板一眼地念道：“請收養我好嗎？我不會說話……”她還沒念完，男孩就把白紙藏在了身後。他低著頭轉身，不想讓同齡人看到他的樣子。也就是那時，言小枝第一次明白了自尊為何物。
    言清把車子開到一旁，便下車詢問有沒有撞到他，並且問道：“娃，你父母呢？你家住哪裏？”
    那時候人心都很善良，不會有碰瓷也不會有各種懷疑。
    男孩搖了搖頭，隻是從背後拿出紙來給他看。那張白紙上工工整整地寫著：請收養我好嗎？我不會說話，但是我會做好多事，我長大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
    言清認為這種情況下還是先找到孩子的父母比較好。於是他又問了一遍：“你父母在哪兒？”
    男孩從褲兜裏掏出一隻筆寫道：“死了。”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男孩卻寫到哭。
    言清也覺得這孩子不像是騙人：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路上攔人呢？他有些同情他了，便從兜裏掏出10塊錢塞在他手裏，讓他去買些好的吃。男孩死活也不想要那錢，隻是用真誠的眼睛看著他，將那張紙拿在胸前。
    言小枝在車裏觀看了整個事件經過，最後她發聲：“那…爸爸，你們收養她好不好，不要送他去孤兒院，那裏不好。”
    言清一驚：小枝怎麼知道他心中所想。言小枝隻知道：電視中，孤兒院裏的小孩子經常受欺負。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那為什麼不相信他呢？
    當時言家家裏隻有言小枝一個女兒，還並沒有一個男丁。言家夫妻二人也是想要生一個兒子許久，可惜一直沒有結果。而且，言家在當時也算得上是小康家庭了，多撫養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言清思考了許久都沒有決定下來，這麼大個孩子他要怎麼接受？他本來想直接走人的，但是又始終覺得這孩子太可憐了，他那麼小，會怎麼養活自己？
    “言清，要不然就把他帶回家吧小枝好像挺喜歡他的。”言媽媽開口笑道。
    “媽媽，不是不要你說嗎？”言小枝羞憤地趕緊捂住媽媽的嘴。
    “好好，媽媽不說了。”言媽媽微笑著向言清攤了攤手。
    言清無奈地搖了搖頭：誰叫他倆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呢？
    “孩子，那你…真的願意跟我們回家嗎？”言清向他伸出手去。
    或許是驚喜來得太意外，男孩高興地眼淚盈眶，向他鞠了好幾個躬……
    待到男孩上車的時候，他才看清楚了前麵那個小姑娘的模樣：紮著兩隻麻花辮，別著兩隻蝴蝶結。她轉過頭來，微笑著遞給了他一條巧克力。
    他猶豫著，最後還是收下了那條巧克力。他撕開包裝，香滑濃鬱的味道在他口腔中蔓延，一股溫暖湧上心頭。他覺得，那是他此生吃過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路上，言清問他叫什麼名字。
    他在紙上寫道：思源。
    “思源…思源…言思源讀起來有點拗口啊？嗯…要不然給你重新改個名字？”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枝葉，枝葉，要不然就叫‘言小葉’？”言媽媽提主意。
    “言小葉…聽起來有點像姑娘的名字，嗯…要不然就叫‘言小凡’好了，枝繁葉茂，也是不錯的寓意。繁榮的繁太難寫，我覺著他上學寫字也會被這個字急哭。”言清打趣道，“要不然就改成平凡的凡，這人啊，平平凡凡也沒什麼不好。”
    言媽媽也覺得很有道理，便扭頭詢問男孩的意見。
    男孩還能說什麼他本來以為這對夫妻會隨隨便便地給自己取個名字，誰知道這麼用心良苦。他用筆在紙上很莊重地寫下：“謝謝！”
    長大後，我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家人。他在心底默念。
    言家是真正把言小凡當作自己的孩子對待的，回到C市後就幫他聯係學校。
    “對了，小凡，你多少歲了？之前有沒有讀過書？”言清握著電話問他。
    他伸出九根手指，並且點了點頭。
    “什麼你都有九歲了？”言小枝跑到他跟前，和他背靠背，比了比身高，然後很自豪地說：“你看，我和你差不多高，我還沒到八歲呢。”
    言小凡的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得瑟吧，等過幾年，某些人就要哭鼻子了。”言清寵溺地笑道。
    他又問“之前在特殊教育學校上的學還是在普通學校上的學”
    他愣了愣，比了個“二”。
    “那就是在普通學校上的學？”
    言小凡點頭。
    “那這個…就有點麻煩了。”如果他之前在特殊學校上的學，那學習進程就應該跟得上；重讀吧，年紀又稍微大了點；普通學校的話，又擔心沒有學校收他，同時他也擔心各地教學質量不同。
    “沒關係，就送我去普通學校吧，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的，相信我。”他在紙上這樣寫道。
    “嗯…那好吧，既然這是你的意思。”
    

    作者閑話：

    總覺得這篇文會好冷的樣子。。。來都來了，加個收藏唄（你看到我真摯的眼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