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003.相見,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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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飛快的向窗外掃了一眼,然後吹熄了窗台上的燭火,借著四周的黑暗和外麵遠處燃起的篝火,他還是可以將外麵的情況看得清楚。
現在這裏的情況以經不是可以用言語來形容的,遠處的火場已經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赤紅色的紅焰輕快的跳躍著,火光直衝雲霄,火舌輕舔著周圍一切可以燃盡的獵物,空氣裏彌漫著燒焦的陣陣腐臭的氣味,灼熱的熱浪陣陣撲來,將天際映成白晝,這裏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一聲聲幼稚童真的聲音帶著恐懼嘶喊著自已的母親,小手拚命的伸向自己的母親,一邊用力的扭動著自己小小的身體想要掙脫開那一雙大手,努力的去抓住自己母親的衣角,快速的撲到她的懷中,可一次次卻都被無情的雙手給抓了回來,那一聲聲撕裂般絕望的哀嚎立時占據了孩子們幼小的心靈,哭叫聲更為淒慘悲涼。
時間不多了,你們兩個一定要牢讓我現在所說的話,男子不知從哪裏來了力氣,拚盡全力的移動了一下身體,倒臥在嬰兒的身邊,想在起來卻已力不從心,還是赤宇宏伸手將男人扶坐了起來。坐好後,男人雙手輕顫著抱起孩子,將孩子托到自己的身上放平,順了幾口幾後才又道:
你們記牢了,我們的祖輩生生世世都住在這裏,以經三百年了,而我們是赤宇族的後裔,我是赤宇族第335代酋長,也是你們的爹爹,我叫赤宇文翔,這是你們的母親赤宇黎,這是哥哥赤宇宏,這是我們家最小的一個男孩,他叫赤宇南,更是在今日出生的。無論你們二人誰能逃過此劫都不可以忘記自己的身世,我要讓赤宇族在你們之後繼續延續下去,以後你們結婚所生的孩子無論男女都必須要姓赤宇,我們赤宇族的人決對不會就這樣被災族的。你們一定要牢記我說的話,還有宏兒你答應過我們的話還記得吧,一定要做到,我和全族的人都會看著你們一直到你實現你的承諾。
爹爹你放心,我答應您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好……好……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沒什麼好牽掛的了……男人寵溺的伸出手,厚厚的長著繭的手輕輕的愛撫著南兒的小臉,然後又費力的彎下身子在他的小滑如脂般的小臉輕輕的吻了吻,那孩子像是有所感應般竟睜開了雙眼,如黑耀石般的大眼睛如星隼般炯炯有神,一眨不眨的盯著吻著自己的男人,然後傻傻的揚起一抹天真的孩童的笑容,揮舞著雙手,嘴裏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看到他的笑容,大人們的心情更是跌落千丈,抹不去的痛深深的埋入心裏……
突然,男人用力撕下衣服的一角,將布條輕輕的塞入嬰孩的口中。
你這是要做什麼……女子驚呼了一聲小聲的問道
你想要憋死他嗎,女子說著想伸手去搶下男子手上的布團。
黎妹不可,你想一想,南兒是今天才剛出生的,還尚未入赤宇族族譜,或許他能逃過此劫,隻要他不哭出聲,他便是安全的……
聽著外麵越來越漕雜,越來越近的聲響,男人目光聚斂,沒時間了,男子迅速的拽過一旁的小被,將嬰孩包裹好。
快,宏兒,快將弟弟抱進那個暗隔中,蓋子不用蓋上,半掩著就好。
好,赤宇宏小心的抱起嬰孩,迅速的鑽進床下,將孩子輕輕的放進暗隔內,又快速的在嬰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帶著與他年齡不符的笑容,神情複雜的看著他,不想讓他一個人獨自呆在這裏,他還這麼的小,沒有他們他該如何活下來呢,就算他真的能逃過此劫可是他又該怎麼讓人發現他的存在呢……
他真的能逃過此劫嗎……赤宇宏喃喃自語的自問著,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中。
南兒,我是哥哥,我叫赤守宏,你要記得我的名字哦,你放心我決對不過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如果我能僥幸不死,我一定會回來找你,你一定要乖乖的在這裏等我回來找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如果有人先我一步發現你,將你救出去,不管你在哪裏,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就算讓我走遍天涯海角,用盡一生,我也一定要找到你,你一定要記得我說得話,等我找到你,不要忘記我。
南兒,哥哥好舍不得你哦,怎麼辦好呢,唉!
他不能死,決對不可以死掉,絕不。
宏兒快出來,你在那磨蹭什麼,他們來了,快……
赤宇宏迅速竄出床底,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拋上床,手中緊攥著那顆鮮紅如血滴子般的血魄,腦中隻有一個信念,他不能死,絕對不能……
赤宇宏才剛跌入進母親的懷中,門口便突然闖進來幾個一身勁裝的錦衣衛,他們先是掃過屋裏每一個角落,然後在看到隻有他們三個人後,便不由分說大力的分別將他們一把拽起,半拖半拉的帶出門外。外麵濃重刺鼻的血腥與焦臭味彌漫在整個赤宇村上空,火光直衝雲霄,族人們被困了手腳無法自由活動,就像砧板上的魚一樣等待著任人宰割著。
他們同族人一起被帶入了火場,這裏是赤宇村每年祭祀祖先為世間祈福的地方,今日卻變成了他們的歸宿。
火場上已被高高的架起了刑台,熊熊的烈火在刑台下恣意的舞動著,不時的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好似在嘲笑著人世間的醜惡,卻又迫不及待的不斷的向上輕舔著,伸向他的族人們,灸熱的火焰炙烤著人們的肌膚與毛發,陣陣糊焦味更盛,呼吸也變得炙熱困難,身體仿佛也在這高溫下融化了一般,但卻仍能感覺得到痛疼,被黑布蒙住了雙眼,聽覺卻變得異常敏感,這種好似淩遲般的酷刑讓心中緊繃著的一根弦就快要被自己的恐懼徹底崩斷。
宏兒你怕嗎,赤宇宏突然聽到好似父親的聲音,雖然他耳中嗡鳴如雷,已經聽不清楚外界的聲音,但他憑著直覺知道那是父的聲音,他在和他說話。
不怕,爹爹你放心宏兒是男孩,不會給爹爹丟臉的,赤宇宏驕傲的大聲叫道。
好—是我赤族家族的好男兒。赤宇文博爽朗的大聲的笑著,筆直的腰身挺的更加的筆直,臉上沒有一絲懼怕,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
不知是誰領頭低聲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曲調,全族的老少立刻回應的哼唱起來,低沉的嗓音仿若高山流水般連綿不絕,平靜而又悠揚,卻又穿透時間與空間的隔閡最後在每一個人的心中留下了些什麼,赤族族的人們無論大人還是小孩子在他們的臉上完全找不到一絲的懼意,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安然若泰,無悲無喜的表情。
不遠處隨著一聲令下,大家被一起推入烈火之中,熊熊的烈火瞬間將他們所吞噬,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血液在一瞬間融化又融合在一起凝結成了唯一的一顆赤紅色的血魄……
火場之外一道纖瘦的身影微驅著身體,一隻手輕扶著額頭另一隻手緊緊的攥住自己的衣襟,臉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間盡退,大滴的汗珠不斷的順著他的額頭滾落下來,疼苦的輕喘著仿若隨時都會昏覺過去,卻又無奈的仍舊清醒著忍受著疼苦的煎熬,和赤宇村的族人們一起承受著好似烈火焚身的劇痛。
不知為什麼,剛剛那些人所哼唱的曲調他就是非常的清楚,盡管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地方和他們的語言更是從不曾聽說過,然而那個曲調卻好似在他的心底、靈魂深處烙上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不用動腦費力去想,很自然的便能哼唱出來,他甚至還可以用他們的語言哼唱出來。
盡管這裏的一切對他都是那麼的新鮮,但卻並不陌生,甚至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一踏上這片土地他的身體就會莫名的疼痛起來,好似被烈火焚燒一般,像極現在這個樣子,心底深處有一股濃列的悲恨風卷殘雲一般的自心中湧出瞬間將他的理智淹沒,讓他產生了一種本能的衝動,想不顧一切的將下令焚村的人殺掉,好為全村上下百十餘口的人報仇。
然而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這個村落實在太過詭異……
男人放緩了呼吸,凝神靜氣,努力的控製著自己雜亂的心智。
他不能也不可以這樣去做,那個男人曾經救過他,將他養大,卻又在他的算計下在他的飲食中下了蠱,他不可以對他起任何的背叛之心,否則他身體中的蠱蟲就會蘇醒長大最後將自己毒死。
而那個可怕的男人正是當今九五之尊康勝皇帝。
男人慌亂下逃命似的闖進了一戶人家,看著屋中井然有序的樸素擺設,不知為什麼讓他有一種久違的熟悉的感動,忍不住想哭,心也跟著抽疼起來,早已經死了的心仿若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又活過來了般,炙熱的燃燒著另他頭腦一片混亂,許多千絲萬縷的簡短片斷也在一時間突然湧現,卻又在一瞬間消失,快得捕捉不到重點,而那好似自心底裏流淌出的濃濃的悲傷卻怎麼也揮之不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內心又無法從其中解脫出來。
外麵又傳來一陣吵雜聲,幾十個錦衣位模樣的男子手舉火把走到屋前,低聲不知和同伴說了些什麼又輕彎下腰,片刻便和同伴離開了。
屋外火光四起,火舌迅速的上向竄著不斷的蔓延開來,將整個屋子包圍在火中,屋中濃煙滾滾,煙霧彌漫,四周劈啪作響,木製的屋子不斷的被大火吞噬著,不時會有木屑掉落下來,嗆的另人睜不開眼睛。
男子嗆咳著一隻手唔住自己的口鼻以免吸入更多的濃煙,一邊迅速躲過掉落下來的一團火球,快速的向後退去。就在他剛要退出屋子時,突然一個羸弱的哭聲響起,男人停下腳步,似有一條無形的線在牽引著他的腳步,輕輕的閉上眼靜靜的聽著,憑借著心中的直覺毫無猶豫的衝入屋中,奔到床邊,屈伸蹲下來。床底下竟有一個可容納得下一個孩童的暗隔,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身上裹著一個幹淨的被子,或許是因為烈火炙烤亦或是濃煙太嗆的關係,孩子緊握著雙拳揮舞著,蹬踹著小腿用勁全力嚎嚎的哭著,小臉因為缺氧呼吸困難而憋得通紅。
小心的將孩子抱出暗格,輕輕的拍扶著他小小的身體,輕哄的安扶著他受到驚嚇的心靈。屋中濃煙翻滾,炙熱難耐,每呼吸一次都變得艱難,肌膚也被烈焰般的熱浪灼痛,漸漸的孩子的呼吸也變得越發的微弱,小臉也開始發青,周圍都在燃燒,整個屋子在烈火中搖搖欲墜,仿若隨時都可能會倒塌掉。
男人看了看懷中的孩子,知道在留在這裏孩子肯定會沒命的,環視了一下周圍找到了一處火勢最輕的地方,單手快速的脫掉外衣將衣服包裹住孩子的身體,迅速的衝出屋外剛鬆了一口氣,不遠處一聲巨響,剛剛他們所呆過的屋子應聲傾倒。
顧不上自己一身的狼狽,男子一手扯去罩在孩子身上的衣服,焦急卻又輕柔的小心的檢查著孩子的狀況,直到確定孩子沒事他才終於鬆了口氣。看著懷中小小的孩子天真的臉上帶著同真而又清澈的笑容,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還沒有長牙的小嘴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傻傻的拍著他的小手咯咯的笑著。
這孩子似乎很喜歡他,而他自己也對這孩子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讓他總是忍不住的想去保護他,逗弄他。
可是自己真的能避開那人的耳目,無聲無息的將這孩子保護好嗎,這可能嗎……
男人不在去逗弄孩子,輕皺著眉頭細細的做著打算,盤算著這孩子的去向,在那個人還沒有查覺到之時他必須先一步的將這個孩子寄養在一戶好家中。
你啊就是一隻漏網之魚,也是這個村落唯一活下來的人,隻可惜你還太小無法去證明這個村落曾經的存在,不過你也怪可憐的,才這麼小就失去了父母孤孤單單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你的父母一定很疼你吧,不舍得讓你就這麼的死去才會將你偷偷的放在暗格中,希望你能這樣活下來。若不是剛剛的大火把你嗆醒,怕是誰都不會查覺得到你的存在,即然讓我找到了你,那我們就是有緣,而且我對你也有著一種莫名的疼愛,以後就由我來代替你的父母,將你撫養長大,你說好不好。
男子寵溺的吻了吻孩子的小臉,換來孩子更加開心的笑聲。隻是男人太過專注在這孩子的身上,忘記了周圍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更沒有聽到自他身後響起的腳步聲……
淩—我找了你好久,你在這裏做什麼。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自他背後響起,另男人身體猛得一顫,險些將懷中的孩子摔在地上,穩穩了呼吸,才開口。
沒做什麼,隻是不喜歡外麵太吵,想找一處清靜點的地方呆著,我不知道皇上您找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