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一片寂靜，半晌，朱翊臨勾勾嘴角，“朱停的師兄？沒想到那樣一個打鐵鋪的人竟然還能有這等手藝。有趣。”
    “那現在王爺可還覺得我們的計劃可行？”黑袍人很自信，這樣一番談話下來玩，朱翊臨想實行這個計策的決心已有八分，至於剩下的兩分……這得完全看朱翊臨自己了。
    朱翊臨沒回答，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覺得呢？不過本王倒是知道了你的用意，你先是提出有計策要獻予我，緊接著卻轉口說起滿樓的事情來讓我動搖，而滿樓與葉孤城在一起這個事情很可能讓本王怒火頓起便會對大通錢莊之事少幾分心軟，從而對你們的計劃多幾分決心。這想法是不錯，本王也不得不承認你確實說服了我，但是你應該很清楚，若是本王不同意，哪怕已有七八分決心，你們的計劃也不可能成功。”
    他這話將他之前的打算全部挑明，卻遲遲不肯拋下誘餌，黑袍人有些拿不準他的心思了，“王爺這是不同意？”
    “不，不。”朱翊臨晃晃手指，“本王既然有了決心便會去做，你的計策也很有用，不僅能籌集到資金，還能牽製住花家和朝廷，隻要不傷滿樓，其他的按你們說的辦就是了。”
    他的回答再次讓黑袍人一愣，隨即大笑出聲，“王爺放心在下絕不會傷害花公子。”
    偏殿裏，花滿樓正在擺弄花草，葉孤城還要等些時間才來。這些日子葉孤城都來陪他，他已經習慣他的存在，以及那抹出塵的檀香，此時乍聞他不能及時趕來，心中竟微微失落。
    最近幾天腦海裏一直閃現著一個身影，不甚清晰。那個回響在心底的名字漸漸清楚，昨晚他就已記起，那個字是——葉，葉孤城的葉。
    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心裏的那個人是葉孤城，而以葉孤城的表現來看，他們應該熟識多年，葉孤城的一言一行，無不是與他默契相對。
    但是之前端王所說又是怎麼回事？他為何要騙他？腦中閃過朱翊臨對他的感情，隨即又搖頭否定了。他想不通，在他看來若是僅僅為了感情之事做出欺騙行為，他不能接受。
    王總管進來時花滿樓剛好將花枝修剪好。
    放下衣袖，花滿樓對他拱手，“王總管，不知這麼晚來找花某可是有事？”
    王總管回禮，“花公子，皇上正在殿外，讓奴才來問問花公子可還方便。”向周圍看了看，王總管壓低聲音道，“皇上似乎有話想對花公子你說。今晚奴才犯了錯，還希望花公子幫幫忙，在皇上麵前替奴才美言幾句，奴才不勝感激。”
    花滿樓笑顏溫潤，“花某自是有時間，皇上進來罷。”
    王總管應聲出去，花滿樓也轉身進屋。
    “皇上，花公子請你進去呢。”王總管躬身道。
    朱翊鈞抿唇，“朕知道，你先下去吧，晚些時候再來。”
    “奴才遵命。”見朱翊鈞踏步進去，王總管忙拿過一旁侍衛手中的酒遞上去，“皇上，你忘了拿這個。”
    那壺酒他隻是臨時起意帶來，可是站在花滿樓的偏殿外，又覺得沒必要了。朱翊鈞沒接，走了幾步又停下，對王總管道，“還是拿來吧。”
    王總管一愣，拿了酒壺給他，朱翊鈞提著走了。
    花滿樓擺好杯子，就聽見腳步聲，便知是皇上來了，寬袖輕斂，拱手作揖，“皇上。”
    朱翊鈞臉色放柔，看著花滿樓素衣素顏，純淨清雅，心中的抑鬱稍緩，“是朕打擾花公子了。”
    “無事，正好花某還不倦，皇上請坐。”
    朱翊鈞坐下，花滿樓坐在他對麵。褐色的圓桌映著純白的酒杯，格外好看，朱翊鈞挑眉，“花公子知道朕帶了酒來？”邊說將酒拿出放到桌上。
    花滿樓笑著點頭，“是，花某聞到了酒香。”
    酒拍封，香醇酒香漸漸溢滿屋子，花滿樓眼眸似乎亮了一瞬，“好酒。”朱翊鈞大笑，在花滿樓身邊他很容易放鬆。
    倒酒，品嚐，燈下兩人都沒有開口。
    朱翊鈞心情似乎不好，一杯接一杯，那樣子花滿樓聽得皺眉。“皇上似乎很煩憂？”
    手中杯子一頓，而後一口喝下，他點點頭，“是的，今晚朕心中不太平虞，花公子陪朕說說吧。”
    花滿樓把他當做朋友，自不會拒絕朋友的請求，“好。”
    今晚他回到寢殿，卻發現一女子候在殿內，女子衣衫單薄，眼眸媚意流轉，那樣子要做什麼不言而喻。他怒火中燒，叫來王總管問他怎麼回事，王總管好一會兒才告訴他這是太後的旨意。他說太後私下裏問過皇上最近生活如何，有無召喚後宮妃嬪服侍，他如實回答，太後擔心，故而才有了這哭笑不得的一幕。
    朱翊鈞知道太後是好意，他無法心生責怪，可是最近他都無心去往後宮，對那些女子也無半分興趣。那女子被他打發走了，也讓王總管隱瞞下來，這事才算過去。
    但他心中仍舊不舒服。因為那些女子，因為太後，因為……花滿樓。他昨日才對葉孤城說要放手，可輾轉一夜後又反悔了。他是天下之主，地位身份至高無上，有什麼他是得不到的？可是他又不願意強迫花滿樓，心思拉扯，半夜還是來到他的偏殿，站在偏殿門口那刻，他低歎，果然放不下啊。
    大致講了事情經過，朱翊鈞喝著酒，眼睛小心的觀察著花滿樓的反應。花滿樓沒料到竟是後宮之事，當下不由有些尷尬，以拳抵唇，輕咳，白皙的耳垂頓時紅透。朱翊鈞眼眸微微轉深。“這事花某不好評斷……不過在花某看來，太後是關心皇上才會出此下策……”
    他的樣子比想象的還有趣，朱翊鈞笑笑，語氣卻依舊失落，“朕知道母後是好意，也不會因此生母後的氣，但是……哎，深宮如此，朕怕母後會被人利用啊。”這深宮遠比花滿樓想象的複雜多了。
    “花某相信太後應不會輕易為人所利用。”
    “但願吧。”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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