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這個，”子琚的眼神不自然地飄了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你沒有做錯什麼。我是真的該走了。”
    我心頭一怔，手中蓋頭恍然跌落；“你說什麼？夢然哥哥，我聽不懂。”
    “你還記得那幅畫嗎？”他有些無奈地坐下來，清俊的臉龐閃過幾分迷茫，眼神黯淡，撚唇苦笑，“我竟忘了自己已是成過親的人，又怎能負了心愛的女子。”
    “什麼成過親？”我扯著他的袖口，蹙眉傻傻地問，“今天不就是我們大喜日子嗎，你最愛的不是我嗎？”
    “這不同的，阿離，你還小，不懂。”他略帶薄繭的大手輕輕撫過我額際的鬢發，低低歎息，“沒遇見素素之前，我也以為是這樣，愛著你理所當然。可直到與她邂逅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對她，是真正的夫妻之情。而你，是我永遠的妹妹。”
    “不！不會的，”我瞪大雙眸，無法置信的看著他，連連搖頭癡笑，“這不是真的，你騙我的對不對。夢然哥哥……你在騙我……”邊笑著眼淚就巴巴得一顆顆往下掉，淚水衝散了粉頰上精致的妝容。常言道：“女為悅己者容。”我慌忙別過頭去，不願讓他瞧見我醜的樣子。
    “阿離，你別這樣。”他扳過我的臉，細指溫柔地擦拭上邊狼藉的淚痕，暗晦不明的雙眸中隱約含著幾分不忍，“你這樣讓我心疼……”
    “可你不要我了。”他不安慰我還好，一安慰眸間的淚水就滾落得更厲害了。他先前對我是那樣的好，現在卻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將我拋棄。他怎忍心，他怎可以這樣？鼻尖湧起陣陣酸楚，我滿腹委屈，狠狠地砸進他懷裏放肆大哭起來，“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要我了？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都忘記了？”
    “阿離……”然而，無盡的痛苦不過換來一聲長久的歎息，“對不起……”
    就是這個男人，這個曾經許諾要守護我一生一世的男人，不要我了。在我們的洞房之夜，他竟為了另一個女子，將我丟棄。哭，哭又有什麼用，眼淚又能換來什麼呢？能留住他離開的腳步嗎？
    嗬！我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他這次是非走不可了。
    “是啊，我見過她，她生得極美，倒真像是天上的仙子。也唯有這樣的人兒能配得上你。”我微微低下頭，慢慢鬆開那纏住他衣袖的細指，輕輕歎了氣，“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時隔多年恐怕連具白骨都尋不到了吧！表哥，你何苦，何苦……”何苦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如此執著，說到後麵已經泣不成聲了。
    “不！她沒死，她還活著，還在等我回去！我竟忘記……”子琚猛然推開我，站起身，五指張開又死死握住，指甲狠狠深入手心，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似是下定決心道，“竟忘記還欠她一個承諾。我不能負了她！”
    “可你怎能負了我？”我大聲嘶喊出來，揚起一臉諷刺的笑。究竟是什麼承諾能讓他為了別人而拋棄我！嗬嗬，這真的是夢然哥哥嗎？我的心上人恐怕早就已經死了吧！那個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公子是斷然不會對我說出這樣一番話的。
    “不要再說了！”
    我也想安安靜靜地與他講話，可我怎能平靜，我的相公都不要我了。所謂大度無私，所謂心如止水皆不過是話本子裏的戲碼罷了。說我妒婦也好，罵我小肚雞腸也罷。我白鬱離隻是個弱女子，一個追求愛情的普通女子，僅此而已。
    我聽見自己不依不饒的聲音變得萬分淒冷：“為了一幅畫，為了一個夢，為了一個並不存在的人，你竟是要丟下我，你怎忍心……”眼淚是淒迷的，含著千般苦澀；心是絞疼的，痛並滲入骨髓。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是意料之內又在情理之中，盡管如此，我卻感覺不到一絲得意滋味。嗬！事到如今，我又什麼資本去得意呢？難不成還真以為是往昔的鬥嘴、打情罵俏嗎，開開心心總有人讓著。
    然而這次不同，他是真的要離開我了，去找那位女子，估摸著，再也不會回來。也對！連我都能舍棄了，這個家，又哪還有半分他可留戀的地方？
    可我不甘心啊！
    他的離開，隻是為了尋找那個人，那個本就該不存在的人。真的好不甘心，我沒有底氣再笑了，心口泛起絲絲漣漪，不是一般的疼痛。
    在他眼裏，我竟是連一個死人都不如。
    我不要他的愧疚，更不屑那勞什子地對不起。我想要的並不多，不過是，不過是當年雪地裏舍予的，那於他來說微不可言的丁點愛意罷了。那份柔情，他明明給得起，卻終究是不願意了。對我像從前一樣好，竟是這麼難！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那個素素，他口中所謂心愛的妻子，原本就是個不存在的人！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子琚不明白，確切地說是不肯相信。嗬！他果真是被畫裏的妖孽給攝了魂魄，不然又怎會在這個本應郎情妾意的時刻丟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