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既然如她所想皇帝的毒不是由銀月國所下，那麼又是誰敢向海國至尊下手？
    “是什麼毒？皇上的情況如何？”沉吟一聲，桃如九看向謝龍蓮。
    “具體是什麼毒還不清楚，但他的情況很不好，”謝龍蓮緩聲說，“雖然中毒時間不長，但毒素已經蔓延至五髒六腑。”
    “這毒你能解嗎？”桃如九聞言擰緊眉梢。
    “能，”謝龍蓮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輪椅上的桃如九，笑得莫測高深，“但我為什麼要救？”
    “……”
    “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謝龍蓮無視桃如九朝他射來的殺人目光，問得輕鬆。
    “你想要什麼？”桃如九還沒有開口。莫離休就搶先問道：“孤可以給你加官進爵，送你黃金萬兩，如果你想要，孤還可以封你一座城池！”
    “我一個小小的大夫，要那些東西做什麼？”謝龍蓮拿斜眼睨他，對莫離休的說辭絲毫不覺得心動，“我有‘神醫’稱號，早已名動天下；雖說不上家財萬貫，卻也不窮；太子殿下，你莫要把世人想得都和你一樣。最起碼，這世上還分人類和狗。”
    “你！”莫離休聞言氣白了臉，指著謝龍蓮半晌說不出話。
    “啊，”謝龍蓮靜靜看了他片刻，又突然道：“太子殿下不要介懷，剛才是我在和你開玩笑。”
    “……”
    “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想賞在下一些東西，在下倒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莫離休冷冷開口，臉臭到了不行。
    “我要你們海國的國師。”
    “……”
    莫離休沒有說話，他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謝龍蓮，似乎是想在他的身上看出一個洞。
    雖然對於他的要求自己早已猜到了大半，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敢把這個要求如此冠冕堂皇的說出口。
    要他們的國師？胃口倒不小！
    “除了這一點，我還想向國師索要一件東西，”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了多麼驚悚的語言，謝龍蓮調轉目光，心情很好的看著桃如九瞬間黑下的臉，“我要國師的一生。”
    一句話落，桃如九和莫離休全部定住。
    “謝龍蓮，你還要不要臉？”張口結舌了半天，桃如九忍不住罵道。
    “臉長一層就夠了，”謝龍蓮無動於衷，把麵具取下拉了拉自己的臉皮，“喏，這不是嘛？”
    “……”
    “以身相許吧，小桃，”謝龍蓮笑眯眯的道，“本人家世清白長相俊秀，醫術又這麼好，嫁給我你絕對不會吃虧呢。”
    “你救他，有幾成把握？”桃如九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問的僵硬。
    “九成，”謝龍蓮爽快的答。
    “需要幾天？”
    “最多十天。”
    “好，”桃如九把自己的手從皇帝的手裏抽了出來，勾唇微笑，“我等你十天。”
    謝龍蓮聞言眼睛驀地一亮，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桃如九的雙肩，聲音有些顫抖，“你同意了？”
    “嗯，”桃如九頷首，衝皇帝行禮後轉動輪椅離開。
    她是同意了。
    桃如九滑出朝陽殿大門，笑得雲淡風輕。
    她同意了等謝龍蓮十天，其他什麼要求都沒有答應。
    而謝龍蓮顯然不知道自己被人擺了一道，笑得燦爛非常，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
    果真是妖孽，桃如九心想。
    如果她是男人長成了這樣就去自殺，省得更多的人為他自殺。
    “小桃你放心，這毒我一定解得了。”謝龍蓮垂眸看她，眼神溫柔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嗯，我相信你，”桃如九無可無不可。
    “到時候可不許反悔。”
    “那是當然。”
    她什麼都沒有答應，能反悔什麼？
    “到時候醫好了他你就隨我回南陽皇朝。”
    “嗯。”
    隻要莫離休放人。
    “我會給你一場最好的婚禮。”
    “好。”
    桃如九微笑。
    最好的婚禮——在夢裏！
    ⊙⊙⊙⊙
    之後，謝龍蓮似乎是終於找到了理由粘著桃如九，便開始三天兩頭的往她的寢居跑，配藥煎藥全在她房裏，弄得一屋子黑煙。
    “你給我出去！”
    而屋內，後悔自己曾說“一切隨他”的桃如九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了——隻聽“咯啦”一聲，一直被她握在手裏的瓷杯應聲而碎，兩眼冒火的瞪著悠哉遊哉的謝龍蓮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小心你的手，傷到了我可是會心疼的，”謝龍蓮對她的氣怒無動於衷，臉皮極厚的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掰開她的手掌，細瞧著白皙掌心中被瓷器割裂的傷口，拿出金瘡藥為她塗上。
    “不用你假好心，”桃如九冷哼一聲抽回手，偏偏與他作對似得拿起一旁的濕帕把謝龍蓮為她塗上得金瘡藥狠狠擦掉。
    可謝龍蓮畢竟是神醫，製出的藥也自然不是凡品，雖然大部分藥膏都被某人抹掉，但還是成功止住了血。
    “你的解藥做的怎麼樣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被他影響到情緒，桃如九滑動輪椅又取了一隻杯子，狀似平靜的往裏麵注水。
    “今天才第四天，”謝龍蓮無可無不可，轉身繼續去煎藥，“你何必這麼著急？那皇帝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因為……”桃如九張開口，“因為”了半晌卻沒有因為出個所以然來。
    “小桃，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謝龍蓮回眸看她，沒有戴麵具的臉在嫋嫋煙霧裏顯得有些不真實，“如果是，那麼我勸你趁早脫身。朝堂不比江湖，並不會遵守你的規則。”
    “我不知道，”桃如九似乎並沒有聽他在說話，喃喃自語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便好了，”謝龍蓮深深看了她一眼，隨手拿起一旁的小扇去煽火。
    時間慢慢過去，房裏的藥香味也越來越濃鬱，謝龍蓮抬起頭，凝視著桃如九的眼中有著太多難解的情緒，“小桃，我不求你原諒，隻求你能對自己好一些。我知我這話說的逾越，但是……”
    桃如九沒有說話，她仰首靜靜地看著天花板，臉上沒有表情。
    “但是，我以前是有錯，但我選擇寬恕自己，”謝龍蓮繼續說，看桃如九的嘴角勾出諷刺的弧度，“因為我會用一輩子，償還我之前欠你的情。”
    桃如九的眼睫動了動，唇邊諷刺加深，“你欠我？幾年心傷身傷，到如今——我竟然隻換回你一個‘欠’字？”
    “是，”謝龍蓮緩緩笑了，“因我欠你幸福。”
    “謝先生，”桃如九無動於衷，她看著謝龍蓮，像看著最後一道絢麗的風景，“難道你不覺得，你的甜言蜜語說得太晚了一些？”
    “我並不覺得晚，”謝龍蓮站起身，在房間的陰影裏站的筆直，“因為我還愛你。”
    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桃如九終於動容。
    這是自她認識這謝龍蓮十幾年來，他第一次當著她的麵說出“愛”這個字，並且毫無猶豫。
    “小桃，不要再逃避了，”謝龍蓮直視著她的眼睛，神情難得嚴肅，“如果你真的已經對我毫無感情，那麼——又為什麼會對我的出現如此震動？小桃，你的恨是在為難你自己。”
    桃如九死死地咬住下唇，並沒有答話。
    “小桃，你還愛我，”謝龍蓮一字一頓慢慢地說，“因為你愛我，所以你逃你躲，隻怕再見麵了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怕心情就此會被對方影響了——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桃如九依然沉默。
    “小桃，我不想讓你在將來後悔，像我兩年前一樣追悔莫及，我們還有機會。”
    “機會？”桃如九淡淡笑了，“沒有了，再也沒有了。已經回不去了……”
    “你——”謝龍蓮瞪著她，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還回得去的，他一直這樣安慰著自己，寬恕著弱小的他，想要自此變得強大。
    他不願意相信一切都已經遲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以著要為她治療的借口，死皮賴臉的纏著她……
    他總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們會和好，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愛著他，然後結婚，生子。而如今——她卻告訴他再也回不去了……
    這胸口的鈍痛，或許不僅來源於她的不諒解，更有對她一直折磨自己的疼惜。這個曾經名動江湖的女人或許並不明白，關乎情愛並非是像其他事情一樣追求公平。那麼，既然公平不存在，就更沒有所謂的補償一說。
    當年的他的確傷她傷得徹底，可桃如九在見到他之後或許胸口已經卡上了另外一根大刺。她不相信自己追求她的原因，不相信他們還能回到過去，除卻本身的猜疑，對他感情的質疑更是占了絕大部分。而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再次接受自己？
    “小桃，到底要我怎麼做，我們才能回到過去？”謝龍蓮垂眸，仿佛失了心一樣，問得極小心也極空茫。
    “永遠也回不去，”桃如九道。
    “那麼，能給我一個將來嗎？”謝龍蓮走向她，把在聽到這句話時已經完全怔住的桃如九擁進懷裏：“我會對你好，寵你愛你一輩子，再也不會懷疑你，永遠對你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翼翼——我會讓你知道，謝龍蓮永生永世愛你，我會永生永世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