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一笑蔽天 第四十七章:他的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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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宛言北城,蜿蜒山軒然殿內。
軒然殿位於蜿蜒山山頂,山路崎嶇,卻被人以奇怪的方式鏟平,建莊園於上。越過漆了白泥的矮牆往殿內望去,可見十座形態各不相同的三層閣樓遍布殿內四角四心,從上鳥瞰呈“回”字形,其中紅衣閣和撚音堂相連,堂詞居與上善堂相連,是孿生樓,各居位置奇異,看似分散卻又緊密的連在一起,仿若銅牆鐵臂一般護住中心內院。
但從前年開始,軒然殿內就明顯的少了一些生氣,因為桃如九。
位於軒然殿中心的桃花堂雖然因為久位住人而有所空置,但後院的桃樹卻被人照顧的很好。上善堂堂主九封晏一直都是桃花堂的常客,尤其是在桃如九“死”後更是來得勤快,往往在桃林裏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候就幹脆在桃花堂裏麵住下,雖說是“住”,但卻從未在桃花堂裏睡著過,常常是獨自一個人躺在桃如九的床上發一整晚的呆。
軒然殿裏的人都把他的情形看在了眼裏,卻不知道要怎麼去開口安慰。他們要怎麼安慰呢?沒有桃如九的軒然殿不但少了往日的熱鬧,更是讓他們連水也喝不甜飯也吃不香。
前年眾派結集起來圍攻軒然殿,他們誰也沒有心思出去應戰,軒然殿建立幾年來他們倒是第一次當了龜兒子,躲在暗道裏誰都懶得出來,任那群人在外頭叫囂放火燒殿,愣是抱著膀子坐在原地一個個的當悶嘴兒葫蘆。
這裏的人本來就是桃如九當年初入江湖時東拉西湊來的,相處久了便親近起來。更何況,他們原本擁有同一個夢想——那就是為了桃如九稱霸這江湖。
然而,她人已“死”,這江湖要來還有何用?本是疼惜,本是憐她惜她,本是……可如今——
日光毒辣,到了晌午更是讓人渾身燥熱的難受,這時隻聽“突”的一聲細音,一支響箭飛到半空時自動爆裂,紅煙滾滾,竟緩緩圍攏成一個巨大的“軒”字!
坐在桃花林裏獨自飲酒的九封晏聞聲抬眼望向放出煙花的持玉堂,握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
這煙花,已經有兩年的時間未曾被人放過了,如今又是出了什麼事?
那年在蓮若寺內並未找到桃如九的屍首,他便一心以為她並未死去。雖然已經有太多的人潑他冷水,勸他放棄這渺茫的希望……
站起身撫落身上的塵土,九封晏提起酒壺往持玉堂的方向走去。
當時已經成為廢墟的西藥房,除了藥草的餘灰就隻有燒成人形的奇怪粉末。他不願意相信那粉末中就有桃如九的骨灰,甚至不願意去等待來世——今生尚且漫長,如何渴望來生?他堅信她是不會死的,否則又怎麼會兩年多未曾入過他的夢裏來?
一路想著,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持玉堂。九封晏跨入門內,有些奇怪的看著屋內整齊到詭異的人數,竟然連常年在外的諸葛堂詞都在。
“今兒是吹得什麼風?”一開口,照樣是改不了愛調侃人的壞習慣,九封晏皺著眉在門邊的空位上落座,眸光下意識的往主位上一瞟——看到那張已經空置了兩年的白玉椅,心思又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吹得陰風,”左側第一張椅子上,一身綠衣明明已經二十有三的謝持玉不害臊的紮著及笄雙髻,麵色異常凝重。
“持玉,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讓你連緊急煙花都放出來了?”年紀最長的鄢紅衣率先問向正題。
“嗬,說了你們大概會嚇一跳,”謝持玉沉聲道,“持玉堂門生在海國探到了有關小桃的消息。”
“什麼?!”
猛然炸出的一陣亂響,嗡嗡地徘徊在耳裏讓人很是難受。眾人或驚或喜的同時站起來向謝持玉衝去,期望能從那個她那兒聽到更多的“天籟之音”。
“小桃果然未死麼?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九封晏第一個衝上前握住謝持玉的肩膀,因為長久以來的希望得以實現而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剛得來的,”謝持玉瞟他一眼,笑了,“這下你總可以好好吃飯了吧?”
“不,”九封晏鬆開手,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持玉堂外走,“不見到她本人我就不安心,我這就啟程去海國!”
“即使你去了,她也不一定會見你。”
在眾人也商量著準備即刻前往海國時,謝持玉再次扔出一枚炸彈!
“為什麼?”九封晏停下腳步。
“我說了你們可別生氣,”謝持玉站起身來,眸光沉靜,“兩年前我卜出小桃本命星未滅,猜得她未死,隻是想離開一段時間,便在暗處刻意去查找有關她的行蹤。但在蓮若寺一事過去一年後一直沒有什麼線索,我便想死了心。可就在這時,我聽聞海國七皇子一戰成名被冊封為太子,又得回一名驚才絕豔的白發國師,心下有疑,就派人去了趟海國。可國師府守衛森嚴,持玉堂派出的人一直沒什麼機會去確認現任國師是否真為小桃,並且,似乎是有人發現了我在找小桃,就開始想方設法的阻撓。雖然並未傷到我們的人,但下手絕對不輕,好像是想逼我們放棄一樣,”她沉吟一聲,繼續道,“就在剛才,我又接到了消息,已經確認現任國師姓桃,名——如九!”
“慢著,”一直比較冷靜的殷冥聽到此處也忍不住開口問,“害小桃傷心的是謝龍蓮,可她為什麼連我們也要躲?”
“可能是她徹底心死了吧?甚至是想和我們也斷了聯係,”羽問晴接口,“或者是——有其他的人不想讓我們找到小桃。”
“你們就別再猜了了!”九封晏驀然大喝一聲,一張臉黑得幾乎可以媲美鍋底,“不管她是想見還是不想見,隻要她還活著——隻要她還活著我就……”他沒有再說下去,卻有一滴淚從他微紅的眼眶中滑落了下來。眾人看著他,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寬敞的大廳,刹時變得靜之可聞,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而九封晏隻是張了張口,似乎是忘了要說什麼,胡亂抹了把臉後就轉身出了持玉堂——
“我本以為小桃已經夠癡夠傻,卻想不到上善堂主竟然比她還癡還傻。”
不知是誰的一聲歎息,悠悠地散在空氣裏,聲音繾綣,落之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