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3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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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精靈王國邊境處發現一處屢屬血族的人體實驗基地,銀濯作為精靈國王子,奉命前往銷毀。
“轟!”
“噼啪!”
“……嗞……嗞嗞……殿……嗞……殿下,1隊已到達核心實驗室,這裏有很多即將被銷毀的廢棄實驗體,請您下達指令,如何處置?如何處置?”
“嗤啦!”
一道藍色激光當胸襲來,銀濯迅速一閃身,躲到一處塌落的岩石後麵,按緊耳機低聲回道:“原地等待,我一會過去。”
“是!”
銀濯抬手一揮,示意後麵的人繼續前進,低聲命令:“清除所有障礙,不必留情。”
身後一隊身著銀甲的精靈士兵立刻應道:“是!”
溫潤的綠色光芒在銀甲上漸漸蔓延,地上一陣搖晃,一條條粗大結實的藤蔓破地而出,在空中微一停留,迅速朝著激光射來的方向延伸出去,頃刻間便是一陣淒厲的慘叫傳來。
銀濯微微皺眉,強行壓下心裏的不適——精靈族對生命一向是充滿了尊重與愛護的,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不會隨便殺人,若不是這個地下實驗基地實在太過慘無人道了點,他也不會下此命令。
順著藤蔓清理出來的道路朝地下走去,很快便來到最深處的核心實驗室。
守在門外的精靈士兵一見到他,立刻便是一個敬禮,銀濯點點頭,抬步走入實驗室內,即使以他五百多年來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強韌神經,乍然一見到眼前的場景,還是忍不住心下一悸,胸中驟然湧起一股想將那實驗室負責人千刀萬剮的洶湧殺機。
五百米方圓的實驗室裏,裝滿營養液的玻璃器皿一排排一列列整齊的排放著,人獸各個肢體的胡亂組合已經算是非常普遍,其中不乏剛出生的孩子,少年少女,甚至孕婦,而在他們沉睡的玻璃器皿上,貼著兩個大大的“廢棄”標簽,沒有貼標簽的玻璃器皿裏早已成了一團血水和血肉混合的不明物體,器皿底部的銷毀裝置一叢叢往營養液裏注入一些白色的液體,凡是碰到那些液體的血肉,宛如融雪般瞬間便化作一團濃濃的血色,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跡。
這個基地的實驗人員為保實驗數據不泄露,竟然將所有完好的實驗體都銷毀了!
而且還是以這麼殘忍血腥的方式!
不愧是血族實驗基地,以血為生的血族對血液的執著已經到了一種瘋狂境地,就連銷毀實驗體都不忘了儲存作為儲備糧的血液。
滿室寂靜,除了精靈族士兵們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以及機器運作時發出的輕微聲響,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盯著這些玻璃器皿,有人雙目通紅,有人默默的流下了眼淚,有人將拳頭握的咯吱作響,卻都是一副憤怒已極的模樣。
而就在這寂靜的空間中,突如其來的一聲悶悶的“咕嚕”聲響起,就像有誰在水中拚命的掙紮,那驟然的聲音將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了過去,卻見一個標寫著“廢棄”的玻璃器皿裏,一個大約十五六歲,雙眼血紅的少年正拚命的敲打著那禁錮著他的厚玻璃,而他身下,一叢叢白色液體正不斷向玻璃內湧入,少年的一隻腿自小腿以下全都是一片血紅,正在被那白色液體迅速的分解著。
“嘶……”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自士兵群裏響起。
銀濯一眯眼,身形一閃,很快便到了那玻璃之前,右手一伸按在那玻璃器皿上,瞬間,自他的右手向身體蔓延,一條一條冰藍色的條紋透過衣服的束縛在他身上迅速的勾勒著,很快便蔓延了整個前胸後背,甚至連臉頰上都延伸了上去,竟然是一朵枝葉纏繞的巨大冰藍色蓮花!
精靈族特有的天賦——伴生花,每個精靈根據自身體質不同,所培育的伴生花種類也不盡相同,而銀濯的伴生花,卻是整個精靈族曆史上都極為罕見,威力卻極為強大的冰晶月蓮。
蓮花一經勾勒好,忽而綻放出一陣耀眼的藍色光芒,自銀濯右手貼著玻璃器皿之處開始,一朵一朵枝葉繁茂的藍色蓮花迅速在玻璃上蔓延開來,生長,綻放,直至包裹住整個玻璃,過程不過短短的3秒,繼而“嘩啦”一聲響,整個玻璃不堪枝葉的束縛碎裂開來,噴薄而出的綠色營養液頃刻間流了一地,一同墜落的,還有那缺了一條腿的少年。
銀濯腳尖點地,輕巧的一躍,接住了那隨著營養液一同掉落的少年,雙肩輕輕一震,一雙晶瑩透明散發著淡淡熒光的銀色翅膀撐破衣服的束縛“嘩啦”一聲舒展了開來,在半空如蝴蝶般輕輕舞動著,尋了一處還算幹淨的角落降了下來。
“殿下!”
有幾個士兵見著銀濯被那少年身上的營養液和鮮血弄髒的衣服,以及點點滴滴散落的白色銷毀液,眼中一急,就想走上前來,銀濯淡淡一揮手,目光凝在那些廢棄實驗體的玻璃器皿底部,那裏正一波一波往外翻湧著一些白色的液體,還在沉睡中的實驗體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慢慢變作了血色。
他眼睛一眯,頓了頓,很快下了命令:“不計一切代價,釋放所有實驗體。”
有人驚訝:“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麼能力,貿然釋放出來,可能會造成很大損失。”
銀濯抿緊了嘴唇,目光無一絲動搖,隻淡淡擺手:“無妨,你們隻管執行命令,剩下的讓藍蝶去做。”
士兵們一聽“藍蝶”兩字,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的目光都亮了起來,再沒有一絲猶豫,迅速操控著植物攻破所有的玻璃器皿。
銀濯深吸了口氣,緩緩抬手對準他剛剛催生出來的藍色蓮花,那些蓮花沒有主人的命令,正靜靜的躺在一層綠色液體上,花瓣晶瑩剔透,厚實飽滿,菱角分明的轉折處反射著一層亮色的光澤,看著像是水晶做的,美麗夢幻隻如身處夢境之中。
銀濯靜靜的凝視著它們,銀色的眼瞳中漸漸泛起一層冰藍色的光芒,藍色蓮花恍如得到主人命令,輕輕搖晃著,最中心始終合攏的花瓣緩緩綻放,一隻隻冰藍色的蝴蝶自花瓣中飛舞而出,帶起點點熒光如夢如幻,翩翩躚躚的在半空舞動一圈,漸漸聚攏到他的身周。
而這時,士兵們已經陸續將實驗體自玻璃器皿裏釋放了出來,沒有了溫和的營養液滋潤,實驗體迅速自沉睡中醒來,被白色銷毀液化成血水的斷肢還在不斷的淌著血水,劇烈的疼痛讓他們的神經受到極大的刺激,他們嗷嗷嘶吼,目露凶光,露出尖銳的牙齒對著精靈士兵們撲了過去,可還沒等動彈幾下,幾隻藍色蝴蝶在半空輕輕舞動,一層一層的藍色熒光自半空揮灑而下,剛剛還掙紮不停的實驗體們隻堅持了不到5秒,便紛紛倒地昏迷了。
而完成了任務的藍色蝴蝶輕輕扇動幾下翅膀,便化成一團藍色熒光消失不見了。
銀濯身子晃了兩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過度使用異能讓他的頭有些突突的疼,正想閉目緩一緩,衣角突然被誰拉了一下,隨即一個低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謝……謝謝……你……救……救了……我。”
銀濯低頭一看,一個臉色異常蒼白的紅瞳少年正拖著一條血淋淋的斷腿虛弱的坐在地上,右手抬起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下擺,說話斷斷續續,好似很長時間沒有開口過了,聲音嘶啞的難以分辨,若不是精靈族的耳力一向很好,加之銀濯離他又近,幾乎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這是一個血族,還是血統很高的血族。
銀濯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視線在他血淋淋的斷腿上頓了頓,蹲下身子,將他緊緊的攬在了懷裏。
這時,有人走上前來,低聲問道:“殿下,這些實驗體,要怎麼處理?”
懷裏少年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瞬間僵硬的好似一塊石頭。
銀濯似有所覺,輕輕在他背上拍了拍,語氣沉沉:“先觀察一段時間,不會對王國造成威脅的,給他們頒發精靈王國的身份證明。”
那士兵應了聲“是”,頓了頓,又慢吞吞的開了口:“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會對王國造成威脅的呢?
銀濯閉了閉眼,又睜開,銀色的眼瞳冰晶一樣的璀璨:“我們沒有剝奪生命的權利,給他們必要的生存能力,流放到荒雲星。”
荒雲星是一處沒有經過開發的邊境星球,星球上遍布茂密繁盛的綠色植物,以及凶猛危險的昆蟲野獸。
他是精靈王國的王子,他必須對他的子民負責,可精靈是一個尊重生命的種族,尤其是這些無辜的實驗體,他們本身並沒有錯,他沒有剝奪他們生命的權利,不能殺不能留,那便隻能讓他們自生自滅了。
那士兵很快便去執行命令了。
懷裏的少年始終安安靜靜,他輕輕的抱著他,右手貼在他受傷的斷腿上,冰藍色光芒微微閃耀著,那斷腿的血液流速越來越慢,漸漸不再有血液流出來。
銀濯在那少年濕漉漉的頭發上摸了摸,語氣盡量放柔,輕聲道:“乖,先睡一覺,醒來就到家了。”
少年血紅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斷斷續續的說著不太熟練的話:“你……不會……離……離開……我?”
銀濯微微一笑,銀色的眸子泛著淺淺的溫柔:“你乖乖的睡,我就不會走。”
少年乖巧的點頭,絲毫沒有懷疑,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裏閉上了眼,不一會,呼吸就平穩了起來。
一個士兵走上前來,正打算接過銀濯懷裏的少年,卻發覺那少年的手緊緊的抓著銀濯的衣擺,試了幾次都掙脫不得,銀濯無奈,隻得脫下衣服蓋在那少年身上,交代士兵好好照顧對方,便去陸續安排剩下的善後工作。
銀濯永遠不會知道,他一個小小的謊言,讓少年拖著一條斷腿孤苦無依的尋找了一年又一年,直至被血族認領了回去。
他也永遠不會知道,那個被他偶然救下的少年執著的抱著他唯一得到的一件衣服,珍寶般的放在床上,伴他度過一個又一個空虛的白天黑夜。
而他更不會知道,少年之所以被判定為廢棄實驗體,是因為他的性格缺陷——一旦認定了什麼東西,即使付出一切,也必定要得到!
我們沒有剝奪生命的權利,可你卻剝奪了我享受幸福的權利。
我不後悔遇到你,可我不再尊重生命,殘酷變成了我對你失約的懲罰。
我因你而生,因你而活,你是我在黑暗裏唯一看到的一束光。
我的光,我發誓,必將傾盡我所有,納你入懷。
作者閑話:
看在這麼粗長的份兒上,給個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