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現在站在理智方的是他，即使他比夏沉西更有發言權，可他還是說不過他。何尚東找不到有力的言辭去敲醒他。他現在才意識到，這人從出事到現在都在一個誤區裏，他們竟然都沒發現。
    夏沉西第一次換紗布那天，官心專門從國內趕過來。官阿姨剛來，又趕上夏沉西拆紗布，他也沒多嘴說什麼。
    拆過紗布後，手上的外傷並不嚴重，所以給人一種很快就能痊愈的錯感。
    “醫生，這樣算是恢複的好嗎？”何尚東看人的手隻是還有點微腫，看起來並沒又多大毛病。
    “一會兒讓護士帶你拍個片子，然後再包紮一下，如果情況恢複的好，當天就可以出院。”
    “真的？”醫生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當天就能回去，何尚東聽完後就替人高興的不得了。
    “嗯。”
    “謝謝醫生。”
    醫生出門，官心也跟著出去了，留下何尚東照看。
    她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醫生，他這手算恢複的好嗎？”
    “當初我給他治療的時候，他的手因為碾壓，有些肢節的筋骨已經發生了變形，但外傷看起來隻是紅腫，你們要好做最壞的打算。”
    “醫生、你什麼意思？他的手明明可以動。”
    “我說的不是手部癱瘓，我聽何先生說病人是學醫的，就算恢複的再好，也會留下後遺症。”
    “這跟他學醫有什麼關係，醫生，麻煩你說清楚點，他的手到底怎麼樣？”她一心急，完全忘了思考任何東西，隻想讓醫生把結果直白的告訴她。
    “他的手可以拿手術刀，但是被禁止上手術台的。一般醫生做手術，時間長短不一，手上的力度根本人體的不同部位也有差異，人的心情也相應會有變化，他的手看似沒事，但不能持久使力，甚至他的心情也可能會影響他的力度，這在手術台上是絕對不允許的。”他對此也隻能表示遺憾。
    “怎麼會？他明明好好的，怎麼會拿不了手術刀，醫生，你要不要再給他治療一下，他也是醫生，他自己完全沒感覺，甚至覺得恢複的挺好的，你還沒看片子，說不定看過之後就不這麼說了，”
    “你別激動，我也是根據一周前的觀察，讓你們做好最壞的準備，一切結果等片子出來，我們才可以確定。”
    “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治好他，錢不是問題，讓他一直住院治療也沒關係，隻要能治好他的手，他可是醫生，他將來要站在手術台上的，醫生，求你了……”那是他兒子最後的夢，不能都碎了。她眼裏噙著淚，卻還是表現的很堅強，苦苦哀求著，可以給他兒子希望的人，其實她怕極了，怕看到那人好不容易撿起了希望，卻再次跌入絕望的深淵。
    “我們都希望病人能完全康複，但我們也有義務告訴他的家屬做好必要的準備，我會盡全力讓病人完全康複的。”
    “謝謝，謝謝醫生。”
    何尚東陪著人去拍CT，聽醫生說的意思，好像恢複的不錯，他自然替人高興。
    “你這麼高興幹什麼？”
    “那醫生之前騙我，害我擔心，虧他還是醫院不錯的骨科醫生。”何尚東幫襯著護士給夏沉西包紮。
    “醫生騙你什麼了？”
    “沒什麼，你好了就行。”
    “這次千萬不要像剛來的時候，一點不把自己的傷當回事。”一直照顧夏沉西的小護士抱怨，還叮囑人好好休息，“這次回去你就當你隻有一隻手，傷筋動骨一百天，什麼時候醫生說可以動你才可以動。”
    “好好，回去我肯定看著他。”
    “一會兒拍好的片子我能先看看嗎？”夏沉西掛著手，問出門去拿片子的護士。
    “可以，你們在門口等一會兒。”
    護士從CT室拿著片子過來，遞給站在門口等著的何尚東，東子拎起來左右看了看，沒看懂，拿給了房間裏的人。
    夏沉西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自己的結果，他是醫生，他手上的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幹嘛皺著眉頭，醫生都說恢複的不錯了。”怕人想多，何尚東在一旁安慰。他看不懂，不知道那一片陰影一片空白有什麼意思，可夏沉西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讓本來放輕鬆的他也緊張起來。
    “這雙手以後怎麼拿刀？”他比劃著片子上的手部骨骼，呢喃一句。
    “你說什麼？怎麼就不能拿刀了？你又不是專門的，別咒自己。”
    “間歇性失力？也有可能會休克。”
    何尚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這些不好的詞彙用在這裏，本就給人添堵。“我拿給醫生看，你別胡思亂想。”他奪過夏沉西手裏的片子，轉身跑了出去。
    夏沉西坐在床邊，放空了雙眼，垂著的手臂來回晃著，像是要驗證什麼，他的另一隻手準備去拆裹得厚厚的紗布，抬起的瞬間，手腕上安然無恙的手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目光取舍般在裹得木乃伊一樣的手掌和手表之間遊離，突然他的嘴角上揚，要笑出來了一樣，他慢慢的把護士剛纏好的紗布一層層的繞下來，然後仍在一邊，拿起旁邊的藥酒和指板，上過把其中一根手指固定住，然後再重新包紮上，所有的動作完成後，他看著自己的傑作，很滿意的在空中炫耀，“這樣方便多了。”
    確實，相比整個手掌被固定，現在固定兩根手指會讓他方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