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前的兩天，蘇父接到消息前往杭市出差的任務，大手一揮便決定帶上蘇醒坐飛機前往學校。
    也不隻是做飛機太興奮，還是要離開家讓她打心眼裏的不願意，蘇醒在離開前的那晚居然夢到了周楚。
    夢裏的周楚揪著蘇醒的衣領不撒手，瞪著眼睛問她為啥不坐火車為啥不坐火車，嚇得蘇醒喊著我要做飛機坐了起來。
    房間裏站著聞聲而來的蘇父蘇母，披著衣服神情複雜的看著驚慌失措的蘇醒。
    那時她還不知道，因為她這一個夢，使蘇父蘇母歪打正著的不再反對她有些浪費的出遊坐飛機這個習慣，也正因為這個特許讓蘇醒和某些人日後的生活多了些啼笑皆非，然而那些都是後話。
    最近的影響則是讓蘇醒睡眠不足，整個登機安檢的過程暈暈乎乎。
    蘇父雖然也是到杭市出差，但兩人登機的機票買的並非同一班，蘇醒先走蘇父後走。
    蘇醒在知道這個安排的時候鬆了口氣，能避免和父親單獨相處自然是好事，於是拉著行李高高興興的進了安檢。
    昨晚夢見周楚的事情讓蘇醒心有戚戚，握著手機生怕周楚打過來電話，她短暫的忘記了自己早就把周楚的聯係方式扔進了黑名單，居然戰戰兢兢了整個航班過程。
    身邊傳來一股濃鬱的香水味道，蘇醒有些不爽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蘇醒想起自己從上飛機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個女生。
    甚至在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居然有一絲恍惚的想起了一個不算熟悉人的眉眼。
    是那天在黑暗KTV走廊裏碰到的女人，有黑色海藻般卷曲的長發，一雙狹長魅惑的雙眼。
    因為上次在黑暗中看的不夠清晰，故而蘇醒也無法確定身邊躺著睡覺，身上散發著香水氣味的女人是否就是上次碰到的人。
    正想著，原本背對她睡覺的人扭身對著蘇醒的方向翻了個身，精致的臉在發絲的遮擋下若隱若現。
    這一翻身，香水的味道更加濃鬱起來。
    蘇醒天生聞不得非天然的味道，即便是再做工精良的香水，再大的品牌，對於她的鼻子而言都是格格不入的。
    大概是因為鼻子太過靈敏，也幸而是因為鼻子靈敏，蘇醒如同花香圍繞的味道圍繞時，敏銳的嗅到了一絲飯菜的香味。
    飛機餐的優點是好聞，缺點也是好聞。因為好聞所以想吃，因為太好聞了反而讓人覺得味道差強人意。
    乘務員姑娘踩著高跟鞋靠近，飯菜香味也逐漸加深。兩種味道相互交纏讓蘇醒的鼻子瀕臨崩潰。
    不過好在味道這種東西，一旦習慣大腦就能進行自我蒙蔽，蘇醒揉了揉已經紅透的鼻子接過乘務員遞來的飯盒，低聲道了句謝謝。
    乘務員帶著標準弧度的微笑說：“這位乘客，麻煩您叫一下旁邊的乘客。”
    蘇醒微微點頭，伸手碰了下身邊女人的胳膊。
    女人在睡夢中被吵醒，眉頭緊皺後伸出被碰觸的胳膊一抬。
    這不抬不要緊，一抬直接掀翻了乘務員拿在手裏的餐盒，餐盒橫飛直接掉在了地上。
    茄汁牛肉的味道立馬飄散在空中，引得乘務員一臉尷尬。
    蘇醒眉頭一皺，心裏一股莫名的火氣開始上湧，伸手直接拽住了女人的胳膊：“哎，我說你，東西打翻了你還在睡嗎？！”
    女人終於從迷糊中轉醒，眼睛睜開的瞬間氤著一抹不耐：“幹嘛啊？”
    蘇醒彎唇一笑：“幹嘛？！這位小姐，你把東西打翻了你沒看到嗎？！不打算道個歉？！”
    女人尚未開口，反是乘務員帶著點感激的笑容對蘇醒開口：“乘客沒關係的，我再幫您要一份。”
    “看到沒，人家都沒說什麼，多管什麼閑事……”
    說著就又要翻身睡覺。
    蘇醒的火氣再次湧起，乘務員卻伸手拍了拍蘇醒的肩膀，更是在身邊低語了句謝謝。
    當事人都不再追究，蘇醒也沒有理由起事，隻能就此作罷。心裏的氣憤被活生生的壓了下來，一如沸騰的水隨時都有迸發而出的可能性。
    “怎麼樣？人家根本就不領你的情。”
    女人的語氣裏帶著點看好戲的嘲笑和憐憫，不知是什麼時候直起了身子，白皙的手指曲起挽好頭發至而後，露出精致的側臉。
    蘇醒懶得聽她說話，從兜裏摸出了耳機帶上，聽音樂麻痹自己。
    原本晴好的心情因為這件事生生被蒙上了一層塵埃，偏頭便在音樂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飛機的飛行時間短，中間又發生了那麼一段事，等到蘇醒慢慢轉醒時，已經接近杭市機場了。
    耳機裏傳來熟悉的小提琴聲音，蘇醒眯著眼睛扯下耳朵上的耳機，側目看了眼不再做聲的女人。
    微妙的心態驅使下，歎了口氣。
    飛機很快降落，到達杭市。落停的那刻，蘇醒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站了起來。
    實在不願意再看身邊的人多一眼。
    很快就在人群中找不到那狂的不行的女人，蘇醒暗暗的鬆了口氣，打開手機在瞥向屏幕的那刻卻突然嚇了一跳。
    “我去，這這這什麼情況啊……”
    5個未接電話，10條短信。
    但都是黑名單攔截的顯示。蘇醒仔細回憶自己什麼時候設了黑名單攔截，天雷勾地火的才想起是周楚。
    鬼使神差的，蘇醒解開了對周楚的黑名單限製，想看看這人會不會重新打來電話。
    誰知感歎著手機居然就真的開始震動起來，顯示人名周楚。
    摁下了電話接通鍵，對麵保持沉默的樣子讓蘇醒莫名的有些心驚膽戰。
    “喂……”
    “蘇醒。”
    電話對麵的聲音聽起來居然異常平靜，甚至還帶點詭異的笑意。
    蘇醒下意識的四處看了看，發覺並未站在露天的地方，反而感覺一片陰冷。
    “你……你打電話幹什麼。”
    小心翼翼的問道，她盡力壓製自己語氣裏的驚懼。
    “沒什麼，隻是告訴你。最好永遠都不要來見我。”
    話語剛落，就是電話的忙音。
    蘇醒不明所以的對著被掛的通話記錄楞了幾秒鍾，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翻開被攔截的短信也是清一色的“蘇醒，你最好永遠都不要來見我。”
    越看越覺得周楚一定是腦子出現了問題。
    “神經。”
    嗤笑了一句後蘇醒直接關上了手機塞進兜裏。
    正打算往前走，左肩就被輕輕一拍，回頭一看居然是剛才鄰座的女人。
    “幹啥？”
    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頭，蘇醒有些頭痛。
    “那個，我手機沒電了，你能把你的手機接我使使一下不？”一改方才淩厲的說話語氣，蘇醒心說果然有求於人整個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但好在她不記仇，伸手就把電話遞給了女人靠在一邊等待。
    女人接過手機在屏幕上劃上劃下，分明沒有打電話的意思，更像是在找些什麼的樣子。
    蘇醒右眼莫名一跳，正打算出言詢問，女人已經將手機遞還給了她。
    “謝謝。”
    還了手機尚未多言便踩著高傲的步子遠離了蘇醒的視線範圍。
    留蘇醒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
    怎麼這一天碰到這麼多精神病。
    季陽在門口等了大約一小時，才看到蘇醒一個人拖著行李箱慢悠悠的走出來。
    跑過去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季陽伸手就在蘇醒毛茸茸的頭發上揉了一揉，被蘇醒擋開後笑著感歎：“這一個寒假沒揉還有待你不習慣呢。”
    她一聽眼神帶笑瞥向季陽，心情好了不少伸手做勢就要拍向他的屁股當做還禮：“來來來，這許久沒摸過少爺您的屁股，讓奴家好生摸上一摸懷念懷念。”
    季陽從沒見過蘇醒這樣得一幅作態，笑的虎牙露出一把將他攬進懷中拿頭撞向蘇醒：“你個小姑娘家家的這麼不知羞。”
    兩人玩玩鬧鬧了一路，在一處火鍋店停下。
    蘇醒看了看火鍋店的裝潢嘖嘖稱歎那：“季大少這是過年收了不少壓歲錢吧？這麼大的手筆。”
    “這不是給我親愛的女朋友接風洗塵嗎？！”
    季陽一臉的理所應當，應答如流。
    兩人沒事湊在一起就喜歡拿這個契約來調侃對方，期初蘇醒尚不覺得這是件好事，但日子久了季陽的陪伴多少幫她擋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久而久之就開始用這個契約來互相調侃，一句女朋友回一個男朋友，這麼叫來叫去好像真的有那麼回事兒似得。
    火鍋端上來時散發著濃濃的麻辣鮮香。
    季陽的筷子伸向肥牛卷，夾起放進了鮮紅的辣湯裏。
    “醒醒，哥哥我可是為了以後能陪你吃火鍋，練了一假期的吃辣椒，以後可別用什麼我不能吃辣陪你來當不和我吃飯的借口啊。”
    上學期為了相對避嫌，即便是在訂立了契約後蘇醒也開始有意的不和季陽過多接觸，然而在此人的強烈堅持下，蘇醒的一星期七天，幾乎有五天都是在和季陽搭夥吃飯。
    “哎哎哎，你這話說的啥意思，那我一星期大半時間都是陪誰吃的飯？！鬼啊？！”
    一瞥眼瞪過去，季陽則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笑的忠厚。
    “哪有哪有，你說的最對。”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子灑在季陽的側麵，襯得那人的笑容一如暖陽般溫熱。
    直到很多年後，在最冰冷的人世間沉浮時的蘇醒，每每想起這時一刻的情景，仍舊會覺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