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露清歌,抑情望天 第七章 嗜血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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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之下的忘川,乃是人們聞之色變的死亡之所,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其風景卻是不輸於雲天之上的帝宮。
以忘川之畔掌門所居的長樂宮為例——九幽之下處處都彌漫著仿佛永不退散的濃稠迷霧,在這霧中,遙遙的佇立著一座白色的巨宮,那宮殿隻在遮天蔽日的濃霧中顯出大概的輪廓,宏偉壯麗,龐然高絕,仿佛一件永遠都無法觸碰的孤高藝術品。
不過這宮殿中,此時卻意外的傳來了人類的呼吸聲。
那是一名男子,有著清秀俊朗的容貌,以及如陶瓷般精雕細琢的肌膚,此時的他正被蒙住雙眼,有些惶恐的跪在青石鋪就的地磚上,他的周圍是許多做工精巧的燭台,燭台上燃到一半的燭揮發著蒼白而幽冷的光。
“乖,別怕。”
婉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像是在愛撫心愛的寵物,男子感到有一抹冰涼溫柔的觸感貼上了他的肌膚,它先是像蜻蜓點水般在他的臉上輕點了幾下,又像是遊魚戲水般劃過他的脖頸,順著胸膛一路向下遊走。
而僅僅是這片刻的摩挲,就讓男子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才隻用了手,你就已經耐不住了麼?”
聽著男子紊亂的呻吟,身旁的女子牽起了一抹柔媚的笑,她以紋著妖冶圖騰的纖長指甲挑起男子的下頜,同時自己略微的俯下了身,她的身材本就高挑,再加上男子是跪在她的麵前,這麼低頭吻下去,倒有了幾分垂憐和恩賜的意味。
她的長發瀉落下來,如流蘇般覆蓋上了男子俊秀的臉,她的手沿著男子的胸腹慢慢的遊走,每向下一點男子的身體就愈緊繃一分,她的唇和男子的唇纏綿在了一處,彼此吸允甚至發出了嗞嗞的水聲。
這些奇妙的觸感讓男子從骨子裏迸發出了一種渴望,他甚至覺得自己要為這感覺神魂顛倒了。
然而就在他渾然忘我之時,那些觸感,連同對方的溫度,居然一下子從他的身上抽離了。
這一刹那他仿佛覺得整顆心都空了下來,緊接著他就又聽見了那個魔魅的嗓音,盡管冰冷了許多,卻依舊帶著致命的誘惑力。
“怎麼樣,舒服麼?”
男子點了點頭,無助的喘息著。
“那麼,還想要麼?”
男子再次點了點頭,喘息間是仿佛握住了希望般滿滿的急迫。
“好啊,那就爬過來,舔我的腳尖吧,若是舔得好了,我便容你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
女子的音色間彌漫著淡淡的清冷,和空靈的腳步聲一道從男子的身畔漸漸遠去,由於被蒙著眼隻能通過聲音來辨位,男子像是怕對方會真的丟下他一般,跌跌撞撞的朝那個方向拚命的爬了過去。
直到他的下頜再度被挑起,他才終於放心了下來。
而在看到男子順著她的逗弄,讓雙唇虔誠的吻落到自己赤裸的足尖上後,嫵媚的女子頓時溫柔而愉悅的笑出了聲。
“說起來還真是遺憾,雖然我想讓你一生一世都呆我的身邊,但你是人,而我是忘川之畔的主人,也就是鬼,人鬼殊途……”
“我……我就算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男子幾乎是低吼著說出的這句話。
“唔?”女子笑著,單單一個鼻音也透著媚入骨髓的氣息,“你說的可是心理話,真的願意為我去死?”
男子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的,那就去死吧。”
說著女子的指尖有一縷光華閃過,瞬間那男子的脖頸處,整個一圈都有鮮血狂噴而出,他的頭顱也像是個失去支撐的球體般,骨碌碌的滾落到了地上。
“男人啊……真是髒死了。”
然後就在女子對地上的屍體,以及滿地的血汙麵露嫌惡之色時,殿門處驀地傳來了一個冷冽的聲音。
“九幽冥蝶求見。”
燭火的焰突的猛跳了幾下。
搖曳的焰影中,有黑霧緩緩的飄進了長樂宮中,恍如生有黑翼的蝶沿路灑下細碎的鱗粉,而在飄至宮殿的最深處時,這團霧已隱隱約約的顯出了人形。
“回來啦?”
在殿堂的中央半躺半坐,女子保持著這樣略顯放浪的姿勢悠悠的出聲,說話的同時,她像是不經意的抬起腿,踢了下那顆被丟棄在地的人頭,於是來人才剛步履款款的踏進屋內,那人頭就恰到好處的滾到了她的腳邊。
然後,理所當然的,來人因這預料之外,想想卻也情理之中的異物停住了步伐。
“這次這個,才這麼幾天就玩膩了麼?”
“也不是,隻是一不小心就弄死了,”泠鳶,也就是這忘川之畔的主人,輕佻的說著,語調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新玩具,卻被一下子玩壞了的失望款,“說來我也忘了,從什麼時候起,你就開始自稱九幽冥蝶了,明明你的名字是三個字,按理說應該讀起來更方便才對啊……”
“從被你收為入室弟子的那天起,蘇婉心便不存在了,”黑衣女子瞳中血色漸消,神色無波無瀾宛如古井中的清水,“你需要的是九幽冥蝶,那麼這世間便會隻剩下九幽冥蝶,為了泠鳶,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
“唔,其實我覺得,你原來的名字也蠻好聽的,”撩了下滑落至眼前的一縷長發,泠鳶注視著九幽冥蝶,神色中帶著玩味,“不如就,換回來罷?”
“是,蘇婉心遵命。”
“那就別站著了,進來說話吧。”
聽到泠鳶的召喚,蘇婉心提起步子跨過地上的人頭進到了殿中,這片刻間,那位有著絕美容貌的豔麗女子,已在殿堂中擺好了一麵石質的小桌,此時她正提著酒壺將桌上的兩杯一一斟上,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傾瀉而下,流散在肌膚間劃出撩人的線條。
殿內有冷冷的幽香四溢開來,和血泊中的無頭殘屍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這僅是以普通人的觀點來看,對於鬼族來說,血,可是最能勾起她們欲望的東西。
“坐。”
“你,不用先穿件衣服?”
“沒關係,除了你以外,看過我身子的人都已經死了,”從身旁的屍體上蘸了幾滴血滴在酒杯中,泠鳶笑得愈發的嬌豔逼人,“說說吧,這次彤雨閣之行收獲如何?”
“該帶的帶回來了,該殺的也一個沒留,”蘇婉心麵對著泠鳶坐下,卻沒去端已然斟滿酒的杯子,“哦對了,還順手殺了個叫項源的入室弟子。”
“噗,順手……”酒壺剛放下,泠鳶就花枝亂顫的笑了起來,“你就不怕彤雨閣為此事與忘川之畔反目成仇?”
“彤雨閣既然派項源下山,就表示做好了犧牲他的準備,”蘇婉心右手搭在膝蓋上,冷澈的目光毫不避諱的投向泠鳶,“忘川之畔助她喚醒鳳凰,並伺機奪得掌門之位,她以鳳凰之力助忘川之畔啟動凶冥七劫陣,這個項源頂多算是個贈品,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贈品,我殺著玩玩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嘖,就是有你這樣的,這世間好看的男人才會越來越少啊,”拎起酒杯晃了晃,泠鳶的臉上浮起一抹曖昧的瀲光,“我要懲罰你,麵紗摘了,然後幹掉這杯酒給我看。”
燈光搖動,蘇婉心微微垂下眼,指腹摩挲般輕擦過質地光滑的杯沿。
“若是我說不呢?”
“你不會的,你是九幽冥蝶,我泠鳶最鍾愛的一件玩具,”泠鳶的笑看似漫不經心,卻如宣言般,透著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感,“玩具,可從來不會違背主人的意思。”
“可是玩具,”眼神微蕩,蘇婉心抬起頭對上泠鳶的笑容,“偶爾也是會撒撒嬌的。”
“但我今天,突然不想縱容你了怎麼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泠鳶伸出手隔著麵紗挑起了蘇婉心的下頜,“記得上次看到這張臉,還是在剛收你為入室弟子的那天,這麼些年過去了,也不知它,是不是生得更加妖嬈絕代了。”
唰。
絲綢輕劃過肌膚的悅耳聲響中,那塊半透明的麵紗,被泠鳶以輕薄的力道撕了下來。
在燭光的映照下,她的膚色略顯蒼白,宛如月下寒潭裏深涼的薄霜,這也使得她不論做什麼表情,都流露出冰一般冷俏而不羈的氣質。
而右頰上那一抹血紅色的印記,則更是恍如蝶吻落至她的臉頰般,給她的側臉勾抹上了一種別致的魅惑。
“真美。”泠鳶如是道。
“看夠了麼?”蘇婉心挑唇,淡淡的微笑著。
“沒看夠,”指尖從蝶翼上悠悠的滑過,泠鳶撫摸著蘇婉心的姿態如同在把玩珍寶,“而且很有可能,永遠都看不夠。”
“反正我永遠都是你的九幽冥蝶,你可以一直看直到看膩了為止,”任由泠鳶撥弄著自己的臉,蘇婉心表情不變的開口陳述,“雖說彤雨閣那邊已安排周全,一旦動手,她十有八九能奪下掌門之位,但我們這邊,除了東南與西北兩大陣眼選址未定外,還存在著祈年殿這麼個變數。”
“嗯?”
“凶冥七劫陣的陣眼皆位於大陸各處的極凶之地,需集天地陰氣方能發動,而祈年殿則是以萬物靈氣澤被四方,兩者互相衝突,時間一長,凶冥七劫陣的布置恐有暴露之虞,所以我準備去一趟東海之濱,引早已如箭在弦的望天樓揮戈向北,這樣一來,祈年殿也就沒有空閑去察覺凶冥七劫陣了,而且我也可以借這個機會,看看在東南沿海的臨安城是否適合布置陣眼。”
聽蘇婉心說了一通正經事情,泠鳶似乎感覺有些百無聊賴,她收回了手,以一語不發和心不在焉的表情,直接肯定了蘇婉心的建議。
“那麼,我去了。”
起身,將麵紗從新帶好,蘇婉心堪堪行至殿門處,背後卻再度傳來了泠鳶低柔婉轉的聲音。
“以後來見我,要記得摘掉麵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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