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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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偌大的廳堂異常明亮,四壁掛著幾幅名人墨畫,一絲濃濃的古樸典雅之氣,然懸梁的紋樣雕刻精致,亦不失奢華。
景誠靜坐在桌邊,衣袖微抬輕撫在桌麵上,隱約露出白皙如玉的指節,十分秀氣,他抬頭望著緊閉的房門,麵上略有些不耐,秀眉微微蹙起。
“陳大人,您喝茶,老爺很快就來了,請您再等一會。”管家恭敬的站在景誠麵前,端起一旁的茶杯遞向景誠。
景誠抬手掀開杯蓋,一絲沁人心脾的清香緩緩飄散而出,他的麵上若有一絲陶醉的笑容,微微俯身抿了一口,香氣溢滿喉嚨,景誠不禁讚歎的點了點頭,果然是好茶,恐怕這種極品的龍井是進貢給聖上的,不知書墨如何得來。
景誠放下茶杯,輕擊在桌麵上聲音異常清脆。他抬頭看著一旁畫卷上飄逸的墨跡,指尖輕點在桌邊,書墨繼任為家主之後,品味果然與過去大相徑庭了,曾經他不記得書墨喜歡這般裝飾性的書畫。
然書墨雖是變了,被迫迎合他尊貴的地位,而他的一顆本心卻從未變過。景誠步入朝堂後,備受眾人的仰慕,日日高高在上甚至都不曾記得他當年在寒舍中是怎樣與書墨相擁取暖,靠在書墨懷中麵上的笑意。
景誠許久仍不見書墨的身影,他放下衣袖緩緩起身,“待書墨回來,你告訴他我明日在天香客棧等他。”
“陳大人,下人已經前去通知老爺了,請您在稍等一會,老爺很快就回來了。”管家緊跟在景誠身邊,若老爺得知他未能留住陳大人,明日他也不用再來府上了。
“不用了。”景誠擺了擺手,既然書墨一時抽不開身,此事他改日再提也無妨。他身為朝廷重臣,日日公務纏身哪有空閑的功夫去等待書墨。
景誠伸手推開房門,看見遠處匆匆趕來的身影。
書墨一步連邁幾節台階,白衣微微飄起,發絲披散在肩邊,宛若謫仙一般。秀美的麵容在陽光的映照下,異常白皙宛若渾然天成的美玉,精致的眉眼間隱約有一絲淡淡的欣喜。
“抱歉,我剛才有些事情未能及時趕來,讓景誠久等了。”書墨歉意的笑了笑,麵上笑容的分外絕美。
“無事。”景誠搖搖頭,他心知書墨不是他的下人,可以任他隨時呼來喝去。
“景誠,我們進去談吧。”書墨有些慶幸他及時趕到了,否則他稍遲一步都無法見到景誠一麵了。
當初書墨哀傷景誠見他隻為了商談要事,但那日他看著景誠冷漠的麵容,一陣心痛甚至誤以為景誠要斬斷與他的任何關聯。如今能再次看見景誠的身影,他已經知足了,甚至不介意為景誠效力。
他們已經絕不可能在回到當初了,而書墨僅能遠遠看著景誠的身影,若是景誠一絲都不需要他了,恐怕他們之間就真的徹底完了。
“好。”景誠點點頭,稍稍側身避開了書墨撫在他衣袖上的指尖。此事還是越早商定為好,否則一直壓在他心間日夜無法安眠。
“坐吧。”書墨俯身坐在景誠身側,他將桌上一碟精致的糕點推向景誠麵前,雖他早知景誠輕易不會來他府上,但他依舊吩咐廚房做景誠喜愛的糕點,擺放在房間中,就算有一日景誠來了用下一塊糕點也好。
“你可聽說景王爺的小兒子因故意殺人被判死刑,關入大牢不日後將行刑了。”景誠看向書墨的麵容沉聲說道。
書墨點點頭,眼中有些不解,他不知此事與景誠有何關聯。
“景誠想救下他。”書墨沉思了一陣,若景誠救下了小公子亦能博得景王爺的好感,若日後景誠有事想求,景王爺亦會奮力辦到。書墨微微蹙眉,他不知景誠的胃口何時變得這麼大了,竟將手伸向了景王爺,陳皇後母儀天下,陳家在朝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又何須景誠在暗中這般拉攏人脈。
亦或景誠是為了,書墨微微搖頭,或許是他多心了,陳家一向忠於朝堂又怎能謀逆呢。
景誠點點頭,書墨果然甚為了解他,一語便道破了他的心思。
“小公子一案是皇上欽點的,絕無可能在翻案,況且小公子被關在皇城的地牢中,有重重侍衛把守絕不可能那般輕易將人救出。”書墨為難的看向景誠,以林家之力很難辦到,若懸賞江湖上的奇人能士恐怕消息走漏,亦對景誠不利。
“此事我已經穩妥考慮,無需書墨在費心了。我今日來找你,隻是希望你能在五日之後偷偷前去地牢將小公子換出。”景誠抬手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麵上未有任何異樣。
“景誠是希望我替小公子死嗎?”書墨緊緊的盯著景誠的麵容,聲音異常冰冷,甚至連那絲淡淡的哀傷都退去了。
書墨忽而笑了,笑得異常悲涼,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與景誠在一起了數年,甚至依偎在寒舍的小床上,景誠更是不惜為了他承受孕育之苦生下了情兒,難道景誠舍得要他的性命嗎。亦或是景誠登上高位後就遺忘了過去的一切。
書墨靠在椅背上,心已是異常的冰冷了,或許這就是他當年花費心血將景誠推向殿前的回報。他看著年幼的情兒,不舍得景誠一人在泥潭般的朝中苦苦掙紮,盡心盡力相助景誠,而景誠可否又體諒到他的苦楚。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讓你死在大牢中。”景誠心中猛然一緊,有一絲異樣的情緒劃過,他盡力握住桌邊冷靜了下來。
“當晚你換出小公子後坐在牢房中瞞過巡視之人的雙眼,我已經暗中買通了行刑的侍衛,待行刑時自會有死囚替你喝下毒酒。”景誠看向書墨蒼白的麵容,書墨能當上林家家主,自有一番本領,若換做其他侍衛他根本不放心,一旦此事被皇上得知,他便會身敗名裂再無翻身的機會。
“原來景誠未曾想要我的性命。”書墨緩緩道,雙眼雖是看著景誠的麵容,但視線仿佛如飄向了遠處一般。或許景誠留著他的性命隻是為了他的身份罷了。
書墨不知景誠何時待他這般絕情了,難道隱在景誠心底的情意一分也不在了嗎。曾經書墨誤以為景誠身在高位,必須要故作冷漠一些,原他現在才明白景誠是真的毫無感情了,甚至看著年幼的情兒也不會念及一絲舊情。
景誠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頭,他根本就未想要過書墨的性命,分明是書墨誤會了。“若你不願去,我在另想辦法便是。”但他絕不會求著書墨,景誠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書墨的回應,他不禁出聲刺激道。但他仍有些擔心書墨會開口拒絕,畢竟除了書墨他在想不到其他人了。
“我願去。”書墨輕聲說,他心愛景誠,為了愛他甘願犧牲一切,而景誠卻永遠不明白他的心意,或許景誠曾明白過,書墨憶起景誠微冷的身體撲向他懷中,麵上淡淡的笑意,但以後景誠絕不再會靠近他一分了。
“你放心,我會遵守承諾,待行刑之時必有人接替你。”景誠重重承諾到,若無完全把握,他也不會讓書墨去冒險。
書墨茫然而絕望的看著遠處,好似未聽見景誠的聲音一般。
“此次多有危險,書墨小心一些。”景誠抬手輕拍了拍書墨的掌心,叮囑道。
書墨感受到一絲暖意,反手握住了景誠的指尖。景誠未料到書墨突然的動作,猛的將手縮回了衣袖。
書墨掌心間隻餘一片衣角,他輕輕握住卻是有些不舍得放開。景誠那般厭惡他的觸碰,而當年他擁著身下消瘦的身軀,甚至重重發誓一生珍愛懷中的人。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景誠身在高位不再是那個備受欺辱的庶子,自然也不用忍受在他身下的羞辱。
景誠看著書墨麵上夾雜著傷痛的笑容,心間有些異常,他重重的放下衣袖,起身走向了房門邊。
景誠踏過門檻時似乎覺得心間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麼一般。以往他離開時書墨都會再三挽留他,而今日書墨卻未開口說一句。景誠向後邁了一步,轉身看向書墨迷茫的雙眼。
“我走了。”景誠不禁開口道,似想喚醒書墨一般。
書墨點點頭,“五日後的事情我會盡力而為,景誠大可不必擔心。”
景誠皺了皺眉,他並非是要書墨的承諾。此事頗為重要,甚至會有些危險,若書墨開口挽留他在府中用飯,他因感激書墨相助必不會拒絕。而現在書墨卻未說一句,景誠繃起的麵容亦不會鬆下一分。
書墨看著景誠仍停留在房間中的身影,向一旁的侍女擺了擺手,“送陳大人離開。”
“不用了。”景誠冷聲道,拂袖離開門邊。
書墨看著景誠漸遠的背影,挺直的腰板緩緩塌下,他心中的人已經走遠了,他再也無法追上景誠的腳步了。
或許今日他尚能相助景誠,日後終有他無能為力的時候,他們還是無法避免分道揚鑣的那一刻。
景誠緩緩起身走向了遠處的房間,有情兒陪在他身邊,他就已經知足了,而景誠身為朝中重臣豈是他能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