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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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桌上擺著幾碟精致的小菜,翠綠的顏色顯得異常鮮嫩可口,白白嫩嫩的包子散發著淡淡的熱氣,白瓷碗中的粥熬得十分糯,晶瑩剔透的米粒間夾雜著撕碎的百合,有一絲微微的香甜。
衛瑄身披淡黃色外衫,領口微微敞開,隱約露出白色的裏衣,玉帶尚未係緊,鬆鬆的垂落在腹上。衛瑄俯身坐在桌邊,明眸略有些惺忪,他側身望向窗外,一縷明亮的光斑映在他的麵上,秀美的麵頰異常白皙細膩。
衛瑄看著緊閉的房門,眼中夾雜著一絲失落,時辰已經不早了,怎麼老師還未來,亦或是老師起遲了,衛瑄到希望如此,但他心知裴言的心性對朝事甚為上心,絕不會因自己的私事而耽誤半分。
衛瑄微抬起衣袖,白皙的指節伸向一旁的包子,觸手略有些微燙,他心不在焉的喂入口中匆匆吞咽了下去,心間略有一絲淡淡的不安,老師內力深厚絕不會有任何事情,一定是他多心了。
衛瑄看著麵前的包子毫無一絲胃口,他抬手示意一旁的宮女撤下去。衛瑄微微低頭視線落在腹部的衣衫上,他輕歎一聲,伸手拿過湯匙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勉強的吞咽著。他看著餘下的小半碗粥實在用不下去了,起身走到窗邊向遠處望著。
衛瑄隱約看到朱紅的走廊中一道淡色的身影,麵上浮現出一絲喜色,他推開房門,匆匆走上前去。
“瑄兒,慢一些。”裴言抬手扶住了衛瑄的手臂,緩緩邁上台階。
衛瑄看著老師的麵色無礙,放下了懸起的心,側身靠在老師肩邊,“今天老師來得遲了一些。”他並非責怪老師未能陪他一起用飯,而是老師多年來遲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我昨日早些休息剩下了幾本卷冊,本想早上匆匆看完,未料誤了時間,讓瑄兒久等了。”裴言溫聲解釋道,他顧慮瑄兒擔心他的身體便將大摞卷冊抱回了府中,豈料小寒如瑄兒一般早早留在書房中等待他,根本由不得他繼續熬夜,他耐不過小寒的嘮叨也隻能作罷了。
“沒事,我多等一會也無妨。”衛瑄笑了笑,看來他那晚的話起到了一絲作用。
“瑄兒用過早膳了嗎?”裴言看著衛瑄披在身上的衣衫,誤以為他剛剛起床。裴言俯身鬆鬆的係上了衛瑄腰間的玉帶。
“早就用過了。”衛瑄下意識的看向桌邊,幸好宮女已經將早膳撤下去了,倘若讓老師看見他沒有用多少,或許又該擔憂了。
裴言輕柔的撫上衛瑄的腹部,隔著薄衣隱約可以感覺到掌下一絲微微的弧度,溫潤的麵上洋溢著淡淡的笑意,裴言緩緩起身指尖搭上衛瑄隱在衣袖下的腕間。
“老師,您前幾日不是為我診過脈嗎?”衛瑄的手掌滑落握住了裴言的指尖,“老師,您不必太過擔心,我現在日日按時服用安胎藥,孩子不會有事的。”老師本就為朝事而操勞,衛瑄更不希望老師為他分去大半的心力。
“瑄兒,讓老師看一下好嗎?”裴言看向衛瑄明亮的眼眸柔聲道,前些時日孩子的月份尚小,脈息並不明顯,現在瑄兒腹中的孩子已過四月,應探出一二了。
衛瑄點點頭,挽起衣袖輕抬手臂放在裴言麵前。老師頗為精通醫術,見他的麵色稍有異樣便為他探脈,即使是太醫為父皇請平安脈也未這般頻繁。
裴言緩緩放下手,他前幾日的斷別並無失誤,瑄兒腹中確實是雙胎。他得知將擁有兩個孩子又如何不會異常欣喜,但瑄兒的骨盆狹窄,孕育雙胎恐怕會異常艱險,況且同時誕下兩位小皇子亦難瞞過後宮眾人,裴言眉眼間多了一絲濃濃的憂慮。“老師,怎麼了?”衛瑄遲遲未等到老師的回應,心間有些不安,亦或是他近日的操勞已經傷到腹中的孩子了,可他並未感到一絲腹痛。
“瑄兒,孩子無事,”裴言握住衛瑄的指尖撫在他的腹部,“瑄兒腹中的是雙胎。”裴言隱去了眼底的憂慮,欣喜的笑著,他身為父親得知即將擁有兩個孩子,難道不該高興嗎,他將心底的顧慮流露而出,反會傷了瑄兒的心。
“老師連雙胎都能診出。”衛瑄看向腹部,眼中仍有些不相信,他連男人孕子都不曾聽說過,更不會想到他腹中有兩個胎兒。
裴言點點頭,“老師的醫術雖不能與江湖的名醫相媲美,但亦可勝過宮中的禦醫。”
“瑄兒不高興嗎?”裴言看著衛瑄過於平靜的麵色,試探的問了一句。
“當然高興了。”衛瑄笑了笑,他當初還憂慮將孩子留在表妹身邊撫養,怕是老師日後不能過多與孩子親近,但現在他腹中是兩個孩子,足可以讓老師抱回府中親身撫養了。
裴言看著衛瑄麵上的笑意,心中的緊張緩緩淡去,溫溫的笑了笑,隻要瑄兒高興就足以了,瑄兒年紀過輕孕期甚為辛勞,他希望瑄兒能靜心休養,其餘的繁雜事情他自會細心考慮妥當。
“日後寶寶出世了,老師將寶寶抱回府中撫養可好。”衛瑄握著裴言的衣袖,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若他早知腹中是兩個孩子,也不會日夜憂思了。
衛瑄看著裴言微微搖頭,心間一片傷意,“難道老師不想聽寶寶喚您爹爹嗎?”雖孩子留在宮中,老師亦能看到孩子,但卻終不能靠近一步,身為父子卻隻能恭敬的行禮又是何等的心痛。
“瑄兒誤會了,我隻是一介下官根本無能撫養皇室血脈。”裴言心中溢過淡淡的苦澀,他如何不想日日守著心愛之人和他們的孩子,但瑄兒身份尊貴,他更無法逾越一步。或許他當年就不該對瑄兒動心,如今瑄兒雖是與他心意相通,卻陷入更深的苦痛之中。
“太子妃誕下皇長孫已足以,難道老師想將兩個孩子都給她撫養嗎?”衛瑄不禁提高了聲音,若婧婉誕下皇雙子,恐怕陳氏在朝中的更是大大提升,日後也難以在動搖半分了。
“此事我已決定,老師不必再說了。”衛瑄冷聲道,老師為了顧全大局,甚至不惜傷害自己,而他更無法看著老師傷痛的站在角落中,望著婧婉懷中玩耍的孩子。
衛瑄已不可能讓皇兒喚老師爹爹了,他唯一能做的彌補便是讓老師將孩子抱回府中,日日感受著承歡膝下的快樂。
“若孩子隨我回府,以後瑄兒就絕不可能日日見到孩子了。”裴言眼中有一絲痛惜,瑄兒已為他承受孕育之苦,他愈加不舍得再讓瑄兒與孩子骨肉分離了。他不過是一品的太傅,雖在朝中的地位頗高,但絕不可能時常帶著孩子進入皇宮。
“老師不舍得我如此,難道我就舍得看著老師恭敬的對自己的孩子行禮。”衛瑄稍稍用力握住袖邊,眼眸中亦有一絲星點的淚光,他曾發誓絕不讓老師在心痛一分,無論如何他必須遵守自己的承諾。
“對不起,都是老師考慮不周。”裴言伸手將衛瑄擁入懷中,輕輕扶著他肩邊的秀發。
“這不是您的錯,若是我現在的地位穩固,不在母後的擺顧之下,更不用以表妹當做擋箭牌終日躲躲藏藏的。”衛瑄用力甩開裴言的衣袖,待他登上帝位他一定要讓老師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但上一世隨著他的年齡漸長,地位愈加穩固,他卻待老師變本加厲,甚至完全沒有一絲溫情可言了。
衛瑄看著裴言麵上的傷意,過於激動的情緒漸漸緩了一些,他自知無法護得身側之人的周全,又為何對老師大吼,就好像在責備老師一般,可是他真的並無此意。
“瑄兒。”裴言落寞的放下衣袖,微微搖了搖頭,亦或是瑄兒太過年輕,無法明白身在高位一言一行都極為重要,等到那時他們恐怕更是愈加遙遠而萬分不敢逾越一步了。
“老師,我不會與孩子分開太久的。”衛瑄開口打斷了老師的話,他現在能力尚弱什麼都做不了,也隻有靜心等待,“待皇子年滿六歲開始讀書時,我便讓寶寶進宮伴讀,到時兩個孩子湊在一起也可以親近一些。”
裴言看到衛瑄眼中閃爍的光芒,咽下了口中的話,雙胞胎的相貌比甚為相似,他一個大臣之子酷似皇子,難免宮人會在私下議論什麼,到時恐怕避之不及,而絕不可能將孩子帶入宮中了。
衛瑄輕拂了拂裴言的衣袖,“老師,您相信我,再過幾年我一定可以讓您留在孩子身邊的。”
“好,我相信瑄兒。”裴言緩緩點頭,他將多半的希望留給了衛瑄,卻獨自麵對著孤獨的絕望。
裴言扶著衛瑄坐在桌邊,他轉身想走向一旁,卻被衛瑄緊緊擁住了腰身,裴言看著衛瑄異常年輕秀美的麵容,抬手撫住了衛瑄的雙肩,隻要瑄兒在高位上安穩無憂就足以了,即使他付出再多也亦值得。
衛瑄將頭埋在裴言懷中遲遲未鬆開雙手,曾有多少次他在夢中驚醒,顧慮身邊之人會突然離開,而如今他擁有了老師的血脈,心漸漸安下了,可他想不到老師遠遠看著在母後懷中的孩子,愈加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