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回到家的時候，弟弟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5歲的孩子，應該是白白嫩嫩的，活潑可愛的，但是葉一弟弟卻有些精神萎靡。
    “小葉子。”葉一叫弟弟的名字。
    “小葉子，你怎麼坐在這兒？”葉一問著，向小葉子走過去。她看著弟弟的模樣，有些心痛，想摸摸他的頭。
    可是，她還沒靠近，小葉子就用抗拒的眼神望著她，待她走近了，眼中的抗拒變成恐懼，眉頭緊皺，張開大嘴就哭了。
    葉一尷尬地站在那裏，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舉了許久，又收回，黯然地垂下。
    葉一媽媽急匆匆從房裏出來，看到這個情況，一下子發了火。
    “你好端端地惹你弟弟幹嘛？好不容易消停會兒，又被你弄哭！”葉一媽媽咆哮這。
    葉一蔫搭搭地站在那兒，垂著頭不說話。
    媽媽撞開葉一，過去抱起小葉子，擁在懷裏，手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吼著。小葉子的哭喊聲漸漸減弱，結果眼睛瞄到葉子站在那裏的身影，一下子又變大。
    “你還杵在那裏幹什麼，趕緊進房間去。別讓你弟弟看到你！”媽媽立刻吼葉一。
    葉一站在那裏沒什麼反應。
    “叫你進去，聽到沒有！”
    媽媽有重新大吼。
    葉一緩緩抬頭，深深地看了她媽媽一眼。
    這一眼，充滿了憤怒與委屈。她媽媽一時竟呆住了。再去看葉一，葉一已經轉身回房間了。
    媽媽心中有些後悔，畢竟葉一也不是什麼成年人，那一眼瞪得她心裏很是難受。
    “葉一。。。。。。。”她剛開口想解釋些什麼。
    “哇————”小葉子的哭聲又厲害了起來，沒辦法，葉一媽媽連忙又去安撫，等小葉子安靜下來，葉一早就回房間好一會兒了。
    心煩意亂的媽媽，此時早就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匆忙去給小葉子準備晚餐了。
    葉一回到房間，把背包狠狠甩在床上。她想起了弟弟看向她抗拒和恐懼的眼神，又想起了媽媽看向她厭惡的眼神。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卻無處發泄。心髒像被誰的手狠狠捏住，疼痛不已。
    她捶打自己的心髒所在的位置。
    一下又一下，越打越用力，越打越痛，似乎這樣，外部的疼痛就能夠與內部的疼痛抵消。
    她也不知道自己捶了多久，捶到自己累了，竟然就那樣在床上躺著睡著了。
    葉一是被餓醒的。窗外一片漆黑，她不知道現在具體是幾點鍾。
    周圍極安靜，沒有人來叫醒她。
    她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裏的燈關著，空無一人，葉一去廚房找了一包泡麵，又去燒開水，折騰了一會兒，總算泡了碗麵，端回房間吃。
    房門剛剛關上，弟弟的哭聲又開始了。
    房門外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是她父母急急忙忙出入弟弟房間的聲音，一片嘈雜。
    同樣的畫麵又開始了。
    現在應該淩晨已過了吧。葉一想，繼續吃麵。
    她感覺到自己的胸口隱隱作疼，跑到鏡子前，扒開衣服瞄了瞄，在心髒在的那個地方，竟然有一塊紅了，隱隱透出淤青色。
    怎麼回事？
    自己不過是放學回來累了，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怎麼胸口那裏就淤青了呢？
    葉一納悶。
    弟弟的哭鬧聲還在繼續，雖然早就習慣，此刻看著自己的傷痕，她還是不禁有些煩躁。
    抱起碗，她往嘴裏塞了一大口泡麵。
    生活，怎麼會這樣，她想著，弟弟什麼時候會好呢？
    一個好端端的弟弟，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葉一抱怨著，但她也不知道錯在誰身上，她努力去回憶弟弟怪異之前的樣子，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突然，葉一的房門被叩響了。
    她走過去，伸出左手開門，右手還拿著裝泡麵的碗，往門外一看，本應該陪弟弟的爸爸站在門口。
    葉一的爸爸身材高大，但是性格比較和順，弟弟出生之後，爸爸的精力幾乎都放在弟弟身上。但葉一還記得，在自己小的時候，爸爸經常帶她出去散步，還會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摔倒了，膝蓋擦破皮的時候，她還記得在嚎啕大哭的自己麵前，爸爸一邊微笑，一邊用他的大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用溫柔的聲音說：“不痛哦，不痛哦，一會兒痛痛就飛走了。”
    那是年幼的葉一關於爸爸，最經常的回憶。
    可是現在，爸爸依然高大，葉一仍然需要抬著頭去看他。爸爸的眼角垂著，眼睛底下有一圈濃重的黑眼圈，胡渣就這麼散在臉上懶得修理，應該說是無暇修理。整張臉看上去是那麼的疲憊。
    “小一”，葉爸爸瞟到葉一拿著泡麵碗的右手，眼光裏閃了閃，表情有些尷尬，最終還是用慈愛的目光看著葉一，說：“以後餓了不要吃泡麵，吃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哦。”葉一回答道。她不記得爸爸關心她是多久之前了，自從弟弟生病以來，父女倆連日常的對話都很少說。
    葉爸爸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麵拿出幾百塊錢，抓過葉一的左手，放在上麵，同時還用力握了握。
    “小一，爸爸媽媽現在忙，也顧不上給你做飯吃，你拿著錢在外麵買點吃的。”葉爸爸說著，有看到泡麵碗，還準備在囑咐點什麼：“多買點健康的。。。。。。”
    “老公，你在幹嗎，趕緊過來，小葉子哭得喘不上氣啦。”葉媽媽的聲音從走廊傳來，透著焦急與煩躁。
    葉爸爸的話終究沒說完，他匆匆丟下了一句早點睡，就趕緊往葉媽媽的方向走。
    葉爸爸早就離開，葉一拿著錢的手還舉著。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等到自己回過神來，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下來。
    “誒？”葉一關上房門，用手背蹭蹭自己沾濕的臉。
    “我怎麼哭了？”她說著，肚子似乎也不再那麼饑餓了，她沒有再去碰那碗泡麵，也許是因為爸爸的話吧。
    帶著微微的喜悅，葉一很早就鑽進了被窩，她用被窩圍住自己的臉，把整個人縮進去，好溫暖啊，她想著，像爸爸手的溫度。
    葉一睡得很好，奇怪的是，那天晚上，小葉子也像是不忍打擾姐姐安眠似的，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