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山野，是一名高中學生。我有一個可愛的戀人，她叫美望，是我的同班同學。
    和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我對她無比的沉迷。
    我喜歡她走路時裙擺飄動的幅度，喜歡校服與她白皙得近乎病態的皮膚之間摩擦的聲音，喜歡安靜躺在她胸前隨著呼吸高低起伏的銅扣子，喜歡塗在她粉色嘴唇上唇彩潤澤的亮度，喜歡隨意攏起她散發著巧克力香味黑發的電話圈頭繩，喜歡她細長指尖指甲油跳動的色彩，喜歡她受到驚嚇雙眸瞪大時睫毛上揚的力度，喜歡她一切的一切。
    隻要稍稍靠近她，就能夠感覺到她的氣味，深呼吸一口氣，我都能聽到自己心髒愉悅的跳動聲。
    當然，美望是一個很有人氣的女生，她開朗活潑，美麗大方，除了我之外，不少男生都很喜歡她。我目睹過好幾次其他年級或者其他班的男生向她告白，她都很委婉的拒絕了他們。
    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因而在學校裏也更加關注和照顧美望。
    然而一件小事，讓我覺得有些奇怪。我們所在的學校位置有些偏僻，一般上下學，學生們總是結伴而行。與美望同路回家的同學不少，可我從沒見過她和別人一起結伴回家過。有的時候我提出送她，也被拒絕了，並且她的態度很堅決。
    我不想惹她不開心，卻又忍不住擔心，她那種弱不禁風的女孩，如果在回家的路上遭遇到危險怎麼辦。另外，一種好奇心也在折磨著我，難道有別的外校的男生在中途接送她嗎？少年的戀心總是敏感多變，在糾結了幾天後，我終於決定，每天上學放學的路上都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保護她，守候她。
    我是她的戀人，為她做這些都是應該的，不需要她知道。
    事實證明了我的多心，並沒有什麼外校男生接送美望，她的的確確隻是自己一個人上下學。可是在每天默默的注視中，我察覺到了她不對勁的地方。
    進入這個學校，最初遇見美望的時候，她和別的女生沒有任何的不同。每天早上進教室的時候都會一臉開朗的大聲和周圍的人打招呼。上課的時候，也會偶爾開開小差，傳傳紙條，然後被老師抓，在走廊裏罰站。課間，會和幾個同班女生聚在一起談論偶像，談論化妝品等等亂七八糟的八卦消息。社團活動的時候也是活躍分子，總是幹勁十足的樣子。
    這一切都是完美的女高生形象，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可當她一個人上下學的時候，她會變得不像平時的她。平時的她，就像一杯調好了的冰塊彩虹果汁，充滿了果汁的動感與活力，又夾雜著冰塊帶來的清爽感。而一個人的她，就像是被誰一口氣喝完果汁後留在杯中還來不及融化的冰塊。常常麵無表情，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有時還會停下腳步一動不動。每當這個時候，她的背影都會顯得有些陰翳。
    即使是在學校的時候，如果是空無一人的教室，她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但是在有人進來的一刹那又恢複正常。仿佛剛剛存在的她不過是曇花一現。
    這種性格上的反差，讓我困惑又興奮。
    在發現這個反差之前，我隻是喜歡她，但是發現之後，我的內心似乎已經完全失控，她身上的神秘色彩就像是蜘蛛的絲緊緊束縛著我。我是她可悲的獵物，一邊戰栗恐懼，一邊又期待著她宣布我的自我已經死亡。我感到屈辱，卻又亢奮。我無法形容這種迷戀的感覺。
    最終，我還是向她屈服了。也開始了我的痛苦。在見不到她的時候，整個人就焦躁不堪，恍恍惚惚，仿佛神誌不清。我開始搜集著她的一切。她的作業本，用過的唇彩，她製服上掉落的扣子，遺留在課桌上的一根頭發，還有她的照片，我需要很多很多她的照片，來彌補見不到她時的失落。
    即使是男女朋友，她也會討厭我這種行為，我也明白自己的行為有些瘋狂，所以我選擇不讓她發現。
    隻是，事情的暴露似乎來臨得太快了。
    那是一個清晨。霧氣彌漫。
    這個小鎮早上時常會泛起層層迷霧。可能是因為地理位置偏潮濕的關係吧。
    我和往常一樣，提早到達美望家旁邊的路口等待。
    她的家住在一處居民區裏，基本上每家都是獨門獨院。從空中往下看的話，布局像極了超市裏賣的大板塊巧克力，中間被橫條和豎條分成了一個一個獨立的小塊。她就住在其中的一個小塊中。
    那天的霧濃烈得讓人連前方幾米範圍內的電線杆都看不清楚。我集中精神，害怕錯過了她出門的時間。
    幸運的是，每天她出門的時候，都會用洪亮且生氣十足的聲音向家人道別。即使在外麵也都能聽得到。這麼看來，她在家裏也應該和在學校一樣，是個活潑的孩子。
    “媽媽，我去上學了！！！”
    宅子裏傳來了她的聲音，隨即是鐵門扣上的聲音。不一會兒，院子門嘎吱嘎吱被打開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我探出頭，果然，霧太大了，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點點她的影子。
    她轉身往右走了。我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跟了上去。
    心裏想象著她轉身那瞬間的表情。像往常一樣，在出院子門的一刹那，她臉上的表情應該全都蒸發了吧。想著想著，我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她麵無表情的樣子，真想看看。
    可是，今天的霧真的很大，別說臉了，連背影都看不見。我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因為有霧的關係，今天跟她的距離比任何時候都要近一些。
    今天也這樣默默地護送她到學校吧，我這樣想著。
    “啊。”
    突然，聽見她發出了一聲驚歎。
    難道被發現了？心裏霎時一涼。我立刻躲到了旁邊的電線杆後麵。盡力將身體縮成一條長繩，不斷地祈禱著不要被她發現。被發現了，也許會惹她不高興呢。
    可是，過了十幾秒，也沒有任何的動靜。我哆嗦著把腳伸出去，猛地一轉身，在我麵前的除了更加濃烈得霧氣，什麼都沒有。
    我往前走了幾步，沒有發現她的身影。難道她走了？我立即跑了幾步想要尋找她的蹤影。可是，什麼都沒有，我又在四周幾十米的範圍內都找尋了一遍，結果仍未改變。看看手表，都已經過去十幾分鍾了。也許她已經去了學校吧，也許隻是我想多了吧。我努力試圖安慰自己。
    周圍的霧氣像是反常了一般愈加濃厚，我伸出自己的手都隻能隱隱約約看到手指。剛剛平靜了一點的心，一下子又升起一股躁動。
    她去哪裏了呢。煩躁。擔心。
    她看到了什麼，居然會發出感歎聲來。
    我無法抑製地想著這些問題。頭腦越來越狂躁不安，我感覺我的心沉到了胃裏，正被胃液猛烈地侵蝕著。
    “哇，好想吐。”不自覺地呼出聲來。我的身體有些異樣得難受。
    霧氣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一味的變得更加強烈。大團大團的，像是要把我吞沒。我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鼻子已經撐不住了，我張開嘴，用力地呼吸著。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呢。
    不行，不能這樣！我猛地用力向前奔跑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本能，在促使我這麼做吧。一時間，連意識都有些模糊，隻聽到耳邊的風聲。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學校門口了。
    不知不覺，到這裏了啊，我想著。抬起了頭，早晨升到一半的太陽的光正向我射過來。我抬手遮住了眼，卻突然吃了一驚。
    霧呢？霧去哪裏了，怎麼學校這裏完全是一派晴天的氣氛呢？
    不會吧，剛剛還是濃霧，怎麼這麼快就天晴了？從那邊跑到學校門口，不是隻要十幾分鍾嗎，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這麼快消失的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吧。
    還有她？她去哪裏了？
    想起她，我立刻向教室跑去。要去確認一下，她是不是已經到了教室了。
    我顧不得學校門口風紀委員在我身後發出的不許在學校狂奔的嚎叫。連碰到老師都沒打招呼。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衝進了教室的門。
    啊，她不在。
    看到她空空如也的課桌，我的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看看手表，如果是平時，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坐在位子上了啊。她為什麼還沒有到，她去哪裏了，她在那個時候到底發現什麼了。
    她，會不會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吧。
    我被這個結論一驚，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移動身體。
    世事反常必有妖。
    也許，我也遇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吧。
    我突然有這樣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