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賢並不住在小區，而是前幾年新建的幾棟商鋪住宅樓，一到晚上，六層商鋪層層都亮著燈，裏麵有各色男女，或唱歌跳舞活靜靜坐著喝咖啡。
    這間屋子也沒多少東西除了必要的一些生活用品和家具外，沒有別的，鄭賢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扔給子琳：“換上。”
    拖鞋不大不小穿上正合適，放鞋的時候子琳才注意，鞋櫃裏除了兩雙拖鞋什麼都沒有，桌上隻有兩個茶杯，其中一個是他喜歡的藍色陶瓷杯，擰開茶罐，飄出的味道是他最喜歡的茉莉花香。飯廳裏桌子很寬，但凳子卻隻有兩個，衛生間的洗漱用品從牙刷毛巾到洗麵奶都是兩份，並且都是他用習慣了的牌子。
    “我一直想把你帶過來看看，有沒有意外？從裝修好這些東西我就備下，已經四五年了，有些東西換了幾次，每次到這來都是打掃衛生，看看什麼東西壞了，過期了，需要什麼補上，那個杯子我買了好幾個，以前買過一個別樣的，但打了之後再去買東西都下架了，我知道你這人生活挺糙，習慣不少，怎麼樣有沒有感動？”
    子琳沒有作聲，這話一說出來他反而不好意思認，隻是嗅了嗅飄香的茶水道：“茉莉花不錯。”
    “就花不錯，人呢？”
    子琳依舊沒有做聲，隻是吹散水麵的茶葉，嘴角時而浮起的笑意表明了他的心思，鄭賢一咋舌奪過子琳手中的茶杯將他拽到臥室。
    比起十年前他的臥室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地低下，還有可能是沒人住的原因，臥室的陳設簡單整齊，不見邋遢和淩亂。床上一隻穿著校服的醜熊，坐在床間格外顯眼。整個屋裏彌漫著洗衣液的淡淡幽香。
    鄭賢指著床上的熊笑道：“看著眼熟不？”
    能不眼熟嗎？為了這隻熊他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去砸沙包，那種經曆想忘也忘不掉。
    “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就會看看這隻熊，那件校服是你上學時喝醉酒，我好心好意用肥皂給你洗了，你卻說了一句什麼討厭廉價的肥皂味，你又不是不知道賓館的肥皂有多小，這衣服好洗嗎？一點也不知道尊重人，當然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你喝醉以後趴我身上了！當時本來想把你給辦了，不過我這人心軟……”
    在鄭賢的敘述中，子琳的思緒也回到從前，第一次醉酒的情形他已經記不得，隻記得有個神經病沒事數他的眉毛玩。他自然也記得那件校服，以前去鄭賢家的時候整個屋髒亂差唯獨那件校服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枕邊，這麼多年過去，他竟然還是沒丟。
    “子琳，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畫的素描嗎？你等著！”說罷鄭賢幾步跳到床頭櫃旁，利落的用一隻手翻出一本素描本又從床櫃裏拿出一袋素描，滿臉期待興奮的遞到他麵前。
    那一刻，子琳腦海裏突然想起在畫室裏的那幾張肖像，一時間沒有半點興趣。
    “雖然沒你畫的傳神，但我覺得也還不錯，你看看。”
    麵對高度緊張期待中的鄭賢，子琳也不好說什麼，此刻他已經做好麵對打擊的準備，從紙袋裏緩緩抽出畫時，他突然笑了，就像鄭賢說的，畫的雖然沒什麼靈氣，但至少是像的，比在畫室鄭賢畫袋裏的那一摞好太多。
    子琳盯著畫看了許久，目光最終落在根根分明死磕的眉毛上：“你畫了多少眉毛？”
    “一千三百六十五。不信你數。”
    好一句利落的回答，讓子琳有些哭笑不得：“我大概知道劉老師為什麼想揍你，總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鄭賢立刻反駁道：“什麼叫做無關緊要？比的就是細節，這世上還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正是因為沒有，所以你才落在了我手上，怎麼樣，不誇我幾句？”
    “畫的不錯。”
    鄭賢切了一聲：“敷衍誰呢？”其實鄭賢心裏清楚對於子琳而言，很好不錯就已經是最高評價。
    “你再看看那個素描本。”
    素描本上畫的是小品，比起他多年前在三亞畫的那些小品差了很多，這些畫很雜，有風景，有景物，也有人，有的畫上甚至隻有一個杯子。
    每幅畫下都有這樣一個相似的落款：“20XX年x月x日，我想子琳了。”
    子琳一頁一頁的翻著，看著下方的落款，心裏發酸。這些畫全都是每天一張，鄭賢或許在喝水的時候突然想到他，或許在等車的時候看見如織的人流想到他，又或許看著滿天煙花的時候想起他。總之這十年裏這個人無時無刻不想著自己。
    見子琳眼底泛起的低迷，好不容易緩解過來的好心情又去了一半：“這樣的本子我有三百多個，但我突然舍不得給你看。”
    子琳沒有說話，合上本子淡淡道了句：“我也一直想著你。”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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