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山路每走一步就像拔河，沒走幾步兩人的鞋襪都已經濕透，腳窩在鞋子裏凍的和冰塊一樣，走了許久身子也暖和不起來。
    子琳在每個岔路口做出的選擇都讓他們的路越走越糟糕，隨著天色減暗，視線也越來越差，如今走的這條路以前塌過方大小不一的石子在這裏撒歡，崎嶇難行。
    “你說，他們為什麼不再這裏修條路呢？”鄭賢小心翼翼的在石頭縫裏找塞腳的地方。
    “這山裏就三個村，鎮上裏這裏的距離太遠，趙子堃開到80都用了半個多小時，而且路不是沒修過，而是壞的太快，這裏又容易塌方，不值。”
    “可既然你們要開發，第一就是要打通這裏的交通，如果路每年都能要花成本，那這個買賣就不劃算，這路都是水泥打的，而且彎彎繞很多，又窄，根本沒法錯車，要是能換條路修就會好的多。”
    “鄉村路一般都是村上出一點，百姓出一點，攢錢修的，路太長，錢太少隻能湊活修。”
    正說著，子琳腳下一滑，手掌擦在凸出的石尖上疼得他吸了口涼氣。
    聽著聲，鄭賢咯咯一樂：“讓你平時走路不看路，傷哪了？”
    “手上擦破點皮。”
    “擦破點皮。叫那麼慘？我還以為把你骨頭摔斷了，讓我看看！”
    夜晚視線不怎麼好，似乎是占便宜一般鄭賢抓住子琳的手就不放，直到他不舒服的拽了幾次，鄭賢才開口道：“是隻蹭破了點皮，但還是消下毒好一點。”
    “你做什麼夢呢？這裏是……”
    話未說完，手掌上溫潤的一吻，讓他蹭一下把手拽回背到身後：“你搞什麼！”
    鄭賢大方道：“消毒啊！你不知道唾液中也能殺菌？你要是還覺得疼，可以讓我再親一下，”
    子琳不由自主的紅了臉，他一向是個薄臉皮的人，最禁不住的便是挑逗，背在身後的手不停的揉搓，看著那人一時心裏有些亂。
    鄭賢將他的反映全看在眼裏，忍不住樂道：“以前也沒見你臉皮這麼薄，得了，這回你跟著我走！”
    “跟你走？”
    “是啊！再跟著你，隻怕我們真要死這山裏了。這路越走越惡心，還是我帶路。”
    “你憑什麼說你走的路就一定比我走的好？山路都一樣！”
    “嘖嘖嘖，一聽你這話，就知道不專業，反正我兩誰都不知道路，也沒來過這地方。就算我帶的路再惡心，也不會比這更差！賭一把唄！”
    子琳看了看腳下尖銳的石子，沒說什麼。
    鄭賢小時候在農村呆過一段時間，對山路比較熟悉，哪裏的地方適合建房子住人，他清楚。
    先開始子琳心裏本來還有些不舒服，可隨著路越來越好走，視線越來越寬，心頭的不舒服都變成了喜悅。
    終於，鄭賢指著遠處的微弱亮光道：“看見沒有！有救了！”
    子琳歇了口氣，瞅了喘著粗氣的人一眼：“還有力氣嗎？”
    鄭賢一笑拍著胸脯：“有啊，多得很，來，咱兩比比，看誰先跑到那！”
    “這有什麼好比的……”說著眼睛往他身上一瓢，拔腿就跑！
    我去！
    意識到上當，鄭賢一擼袖子奮起直追：“你最好跑快點，不然被我抓住，有你好看的！”
    “那你試試！”
    在這句話的激勵下，也顧不得什麼天黑視線不好，崴了好幾次腳，可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影子，他偏偏心裏開心，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吃奶的勁去追一個人。子琳眼見就要到終點了，背上卻突然一沉，緊接著膝蓋一抖，“噗通”一聲兩人全栽倒地上。
    鄭賢吸了口涼氣揉揉膝蓋：“我去，你這是什麼情況，我有那麼重？”
    渾身的疲憊隨著這一摔，瞬間爬滿全身，子琳索性也倒在地上懶得起來：“我累了。”
    本來已經起身的鄭賢再次往地上一躺，湊在子琳身邊：“這地好涼。”
    “廢話，剛下過雨。”
    “你說，鄉下空氣這麼好，又沒霧霾怎麼不見星星？”
    “剛下過雨。”
    “你背上涼不涼？”
    “涼。”
    “那你怎麼還躺著？”
    “累！”
    鄭賢咯咯一笑，又往他身邊蹭了蹭。
    晚上農村一般不輕易不給外人開門，鄭賢和子琳連續敲了許久，一個婦人才順著門縫往外探頭，見是兩個泥猴一般的少年臉上的錯愕和驚異更重。
    鄭賢在泥澇的臉上摸了一把，露出五官，笑道：“大嬸，我們的車現在泥潭裏了，夜裏冷，想在你家借住一晚。
    婦人蹙眉看著二人的穿著想了一會，用混雜著土話的普通話道：“你們怎麼會到我們這裏來？”
    “我們的一個同伴還在山裏困著，麻煩你先找人救他，。”子琳打了個噴嚏，嗬著雙手，不停的摸索胳膊取暖。雖然不待見那人，但畢竟也是自己的哥哥，
    再次打量可憐兮兮的二人一番，開門讓他們進屋，指著屋中間的火盆道：“你們先烤火，把你們同伴陷車的地方告訴我，我去找村長。”
    “具體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在一個大坡上，坡下有一顆斷了的柳樹。”
    婦人忖著下巴點點頭：“噢，應該是那吧……你們先坐。屋裏有毛巾和水，可以把臉擦一下。”
    聽見關門聲的一刻，二話顧不得形象，迫不急待的把鞋子一蹬，將腳湊到火盆前。暖意覆蓋住腳掌的一刻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鄭賢的腳本來就白，被雨水這麼一泡，更有在福爾馬林裏麵漂過的感覺，子琳不自覺的看了他一會又將視線轉移到自己腳上，因為跑了一天，腳上很多地方都起皮，還有很多細小的泥沙草棍粘在腳上，整個腳還是木的。
    子琳勾勾腳趾，粘在腳上的泥沙掉了一半，不過草棍卻從大腳趾上跑到了二腳趾上，他又勾勾腳趾，草棍像捉迷藏一樣，又跑回二腳趾上去了。來回幾次都是如此，逗得一側的鄭賢哈哈大笑。
    笑聲讓他的臉紅了一半，黑著臉剛要把草棍摘下，鄭賢鉗住他的雙腳放在膝蓋上雙手蓋住腳掌替他取暖。。
    “|瞧你那笨樣！”
    子琳沒說話，腳被別人窩在手心裏多少讓他有些別扭，來回掙脫了幾次卻都不見成效，他不情願開口道：“撒手。”
    “嘖嘖！你腳這麼涼，我給你捂捂，害什麼羞，這裏又沒人。你沒聽說穴位都在腳上，按摩可以緩解疲勞。”
    “不需要，別扭。”
    鄭賢把腳捂得更緊：“我不別扭就行了，放心，我技術很好。”
    本還想在說什麼，但也許是這家夥真鑽研過他在垃圾站裏收購的按摩書，隨著腳上的溫度漸漸回升，他也不再計較糾結，橘紅色的火光映襯著鄭賢的臉頰，帶著一種不真實的幸福感。
    “你怕癢嗎？”
    “？”
    還沒反應過來，腳板心傳來的癢意，如同觸電一般讓他渾身一抖，見子琳有反應，鄭賢又順著腳心一勾，他渾身抖得更厲害，一個勁地開始往回拽腿，如此一來鄭賢怎麼會讓他輕易逃脫掐住他的腳踝更加肆無忌憚的撓癢癢。
    腳心嘛，是自己碰著不算癢，別人一碰就癢的要命的敏感地帶。子琳的臉因為強忍住的笑意而憋的通紅，嘴角時揚時抿，笑意和怒意在臉上反複變幻。
    終於，他笑了，癢的哈哈大笑，那是鄭賢第一次見他這樣笑，有些失態，和平時靦腆少言的形象不一樣，可卻多了一份真實。
    鄭賢盯著那人看的入神，卻不知道早已把他惹毛了，一愣神的功夫，腰上就狠狠挨了一腳。脫困的子琳忙蜷著膝蓋讓腳板心和地板緊緊相扣，紅意未消的臉上全是不滿。
    鄭賢揉揉腰笑的更厲害：“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瞧你那樣，我就說平時怎麼撓你你都不怎麼怕，原來你的癢穴都在腳上。”
    “有意思嗎？”
    “哈哈，逗別人沒意思，逗你特別有意思！”
    子琳白了鄭賢一眼，起身拿毛巾將自己身頭發上和臉上的泥巴擦幹淨，至於衣服上的泥巴，烤幹一搓，也就算處理了，畢竟在這種地方隻能圖個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