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琳又在樹下坐了一天，胃中的那點粥早就被消耗殆盡，身子又開始發虛，冷汗開始不停使喚的往外冒，他從不覺得自己身子差，可近三天的不吃不喝，又在屋外站了一夜，而且馬上要迎來第二個夜晚時，他突然開始懷疑，懷疑自己明天能不能醒來？
    寒意順著骨子就鑽了進來，腦海裏毫無征兆的開始回憶鄭賢白天撩撥他的畫麵，從後背到胸前，從耳尖到脖頸。鼻息急促，冰涼的手掌，還有那些溫吞的話語，回憶起來就像一把一把的火，一寸一寸燒著他的身體。
    子琳皺著眉頭，不停的驅趕腦海裏的畫麵，他從未如此失態過，隻要光是想一想，便覺得難以把持，鄭賢臉那麼白？他的身子是不是也特別白？他那麼喜歡撩人，是不是叫起來會特別的騷？
    越想，子琳越覺得可恥，可就算知道可恥，也還是不由自主的會去想。越想越不能自拔，當初的那點可恥早已被扔到九霄雲外。
    身下的反應越來越強，突然間，一道光從不遠處照了過來，子琳下意識的扯過鄭賢的外套蓋在自己腰間。
    陸娟黑著臉，她的身邊還站著看不出容貌，滿臉憔悴的盈盈，她和陸娟不知說了些什麼便快速離開了。
    四下無人，陸娟那雙眼睛盯著子琳有些發慌，終於她冷聲道：“你沒什麼和我說的？”
    子琳的心更虛，本能以為是鄭賢的事，今天早上鄭賢雖然一直趴在他身後，從遠處看不出來什麼，但在心虛的作用下他總覺得這些事情老媽已經心知肚明。
    好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陸娟開口道：“你要為淩霄扛到什麼時候？盈盈已經把所有的事都給我說了。”
    子琳一愣，心裏卻莫名輕鬆了很多，想起剛才出現在老媽身邊的盈盈，卻並不記得剛才有人進屋，自己昏迷的這麼厲害？
    陸娟見兒子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心中舒了一口氣，但還是沉這臉道：“你要在外麵呆到什麼時候？”
    此刻，不是不想起，而是現在真的不能起，子琳將腰間的外套拽了拽：“腿有點麻，待會我自己回去。”
    一聽這話，陸娟心軟了，從學校回來就沒見子琳怎麼吃飯，前前後後折騰這麼幾天，又在外麵挨了兩天一宿的凍，在回想起今早昏迷時口中喊得那句餓，陸娟再也不拿架子，彎腰扶起子琳的胳膊揉聲道：“媽扶你。”
    子琳像被電激一般，立刻將胳膊向下一扯：“不用了，我待會自己回去。”
    “你是不是在生媽的氣？”
    “不是。”
    “不是？不是為社麼不讓我扶你，你是我兒子，我扶你一下怎麼了？”
    要是平時扶一下也沒什麼，隻是現在真的不合適，他真怕被陸娟扶起來，尷尬之餘又賞自己兩嘴巴。
    “我想坐一會。”
    “你都坐一天了？外麵這麼冷，家裏多暖和，這這麼幾步路，用得了多長時間？來，我扶你！”
    說著陸娟托起子琳的手臂就往上拽，子琳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陸娟什麼時候關心自己不行，偏偏這個時候。在這個怎麼都想不到脫身辦法的時候，子琳突然想到了對鄭賢常用的手段，一時間用疲憊發軟的語氣道：“媽，讓我坐會吧。”
    不得不說這句話是真管用，在陸娟印象裏，子琳一樣是寡言少語，語氣裏的語調極少，這種類似撒嬌的軟語調還真讓陸娟一時有些發悶，以為他還在琢磨淩霄的事，一時間也不再強求，隻道了句：“好吧，坐會就進來，我給你熬點粥，你幾天沒吃飯，給你做點清淡的，今天別吃太多，讓胃緩一緩。”
    子琳一邊老老實實的答應著，一邊隻求老媽趕緊走。
    廚房裏，陸娟正對著一鍋粥發愁，她記得今天早上鄭賢熬的是一碗積極普通的什錦粥。裏麵放的也不過是粳米小米綠豆花生仁之類的，可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熬的沒有那小子熬的那麼香呢？
    陸娟雖然已經很少做飯，一般都是由保姆來做，可曾今她可是已自己的廚藝為豪，如今十幾年過去，她身為一個女人廚藝竟然還不如一個大小夥，這讓她覺得有些不甘心，舀起一勺嚐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心裏不是滋味，她隻聞了又沒嚐，哪裏知道味道對不對？
    可嗅著鍋裏冒出的香氣，她還是覺不如上午鄭賢做的味道香，難道自己的廚藝退步了？或者自己少放了什麼東西？還是火候不對？或者水少了？
    越想陸娟越費解，她是真想不通這個問題，糾結之餘，正巧子琳路過廚房，看見親自下廚的老媽，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吃老媽做的飯好像是十幾年以前的事了，不由道：“媽，你怎麼突然想起做飯了？”
    “兒子，快快快，你嚐嚐這個粥。”
    子琳有些好奇，吹粥的時候陸娟就睜大眼睛滿心期待的盯著自己，剛把粥送到口中，陸娟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好不好吃？”
    “嗯。”
    “比起早上的粥呢？”
    額……其實子琳更喜歡鄭賢做的味道，可麵對老媽那雙急需要肯定的眼睛，他昧著良心點頭道：“比早上的好吃！”
    陸娟的臉色立刻緩和很多：“我就說嘛，就算十幾年不做飯，我的廚藝也還是相當好的，一個男生怎麼會做飯，你坐著，洗個澡，在吃點水果，然後好好睡一覺，我給你拿了床被子，冷就蓋上。”陸娟喋喋不休的說了很多，一年不見，似乎要把這一年的話都補上。
    “媽，我知道自己照顧自己，你應該還很忙。別光管我。”
    陸娟歎了口氣：“以前，我是這樣想，覺得你長大了，我可以不去管你，可僅僅隻有一年的時間，我發現你變化很大，我不知道這變化時好時壞，我隻是擔心，擔心在過幾年我就會不認識你。你是我兒子，最親的親人。”
    “可你還是相當女強人，身子越糟糕，就越想做，越想證明自己。你是為了趙乾還是為了自己？”
    “有什麼區別嗎？”
    “如果是為了趙乾，不值！”
    “他是你爸！”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不值。”
    子琳決絕的語氣讓陸娟突然間無力在解釋什麼：“有些事情，你不懂。”
    “你們總喜歡用年紀來判斷一個人的辨識能力，究竟是誰不懂？”
    陸娟默默的用勺子攪粥，對於有些事情她不願提，也不想提：“你爸，對你還是很好的。”
    “我隻想讓他對你好。”
    一時間陸娟無話，子琳從皮包裏翻出幾瓶藥倒出，又接了一杯熱水遞給她：“先吃藥吧，晚上你總容易忘。”
    有時候陸娟覺得子琳很好，有時候又覺得很不好，老師說他聰明，可總是因為打架抽煙而被告狀，說他喜歡惹事吧，好像也沒惹多少事，可說他不喜歡惹事吧，從小到大麻煩不斷。
    “今天早上找你的那個人是你同學？”
    一提到鄭賢，子琳心裏有莫名的有些虛：“是。”
    “從小到達除了淩霄，我還沒見你有過其他朋友，他對你也太好了點。”
    子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總覺得這句話背後隱藏著什麼殺機。
    “我看他挺喜歡你的。”
    哐當一下，子琳就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渾身麻的厲害，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如果這件事真的被陸娟知道，他也不打算否認，這種事攤出來隻是時間問題而已。沒什麼丟人的，也無需逃避。他擔心的隻是陸娟的病。
    “下個月，我會抽空回來兩三天，到時候你把他帶家裏來吧，你的朋友很少，給我介紹一下也不過分吧。我感覺，他比淩霄對你好的多。”
    子琳點頭答應：“媽，我要出去一趟，今晚不回來。”
    “出去？你要去哪？身子這麼虛，天又黑了，是不是去找淩霄？”
    “不是，我想他可能在等我。”
    “她？你真有喜歡的人？”
    見兒子還是一副沒有說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由歎了口氣，青春期，動點小心思都正常，有時候去官反而適得其反，倒不如順其自然，沒多久就會淡了。
    “你應該有分寸，別過幾個月又給我找一個丫頭，還真是懷了你的種，到時候可沒有現在這麼好說話了。”
    “我想，絕對不會。”
    一個絕對兩個字，讓陸娟點了點頭，要知道子琳一向很少用絕對，肯定，之類百分之百肯定的詞語。既然一出口那麼背後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決心和把握。
    “你要出去，至少吃點飯，把衣服換了，記得手機開機，我會隨時給你打電話。”
    子琳快速點頭，匆忙吃完飯，衝了個澡就匆匆跑了。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鄭賢，他沒有給鄭賢打電話，隻是朝著出租屋一路狂奔，他心裏有種預感，鄭賢一定會在那等他，說不清道不明，總覺得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樣。
    可當他喘著粗氣，臉上帶著些興奮和期待推開房門時，屋裏黑漆漆的，還是保持著幾天前的樣子，這裏沒人來過，他也不在這裏。
    嘴角處掛起的笑意又向上揚了揚，打開開關，進屋收拾幾天前沒有收拾完的畫，是啊，有的時候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吧，所謂的心有靈犀，到頭來不過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