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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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狡兔三窟乃不死,走狗逐利而見烹(下)【楚王收留我朝要犯,安知不是心懷叵測】
    高皇三年,因有人告發楚王韓信謀反,劉邦采用陳平之計,出遊下邳,打算趁其不備偷襲於他。
    韓信尚不知季叔儀仗腳程幾何,因而不得知其何時可到,亦不知曉其隨行之眾幾黍,便問於蒯徹。
    “先生以為,陛下此時巡遊下邳所為何事?”
    蒯徹答:“竊以為是鍾離昧之事事發。”
    聽蒯徹這樣說,韓信有些慌張了,“隻是收留一個前楚舊臣,還不至於如此吧?”
    蒯徹氣極反笑,聲音反而異常緩緩,“公以為,今上想除你之心是即興而起而非由來已久?”
    見韓信沉著臉默不作聲,蒯徹忽地語調激昂起來,“沒有鍾離昧,還有其他人,其他事,總之與您有牽連的都可以作為借口。”
    一吐為快之後,蒯徹不打算再多說什麼,他知道韓信都懂。
    靜默半晌,韓信出聲道:“那先生以為,我該如何是好?”
    “現下已是危局,隻兩條路可選。全憑公拿捏。”
    “請講。”
    “一則為打消今上顧慮,順其自然,或可得生;二則重兵埋伏,全力相搏,生死難料。”
    韓信負手來回轉了幾轉,很是拿不定主意。
    蒯徹便又道:“當機立斷才好防患於未然。”
    “先生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然此事幹係重大,容我再想想吧。”
    見韓信拿捏不定的樣子,蒯徹心下冷笑,仿似對於他的最終決定,自己已然可以預見。
    歎了口氣,暗悔早知便不該多言。
    是日,韓信果然沒有駐重兵,卻隻帶了幾小隊侍從候於下邳城門之外。
    老遠眺見,劉邦為此安心了不少,看來楚王並未防範於自己。
    待韓信喚來內臣近衛,正要上前迎駕,忽見一騎塵埃起,而後便是一大隊先鋒直逼城門而來。
    本來還以為是先行官,可見對方並未示旗,也未暫緩架勢,倒有些咄咄迫人之意。
    “公請退後!”隨侍們將韓信擋在身後,立馬抽出寶劍嚴陣以待。
    韓信總算是有些明白了,“劉季叔果有殺我之心!”
    數十侍衛護著韓信往城裏躲,留下幾百人先頂著。
    倉皇回到府邸,他便找來蒯徹相問,“如今聖上已兵臨城下,我該如何是好!”
    蒯徹拱了拱手,“為今之計,隻有交出鍾離昧以圖自保。”
    韓信苦笑,“他既存了殺我之心,如今便是交出鍾離昧也還是死路一條。”
    “若不交出人,難道公以為硬碰硬便能搏得過今上?”見韓信沉默,蒯徹便又道,
    “緩兵之計罷了。先拖過這個風口浪尖,而後圖之為上!”
    “報!鍾離先生求見!”正在緊要關頭,侍衛便進來通傳。
    二人四目相對,點了點頭,“快請!”韓信吩咐道。
    “昧聞劉邦興師下邳,可是為我之事?”鍾離昧拱手一問。
    蒯徹並未發言,隻是給韓信使了個眼色,點了點下巴。
    韓信歎氣,“我本有意發兵抵抗,自陳無罪,但又怕事情鬧大。因此正焦灼著呢。”
    鍾離眛淡笑道:“昧知劉邦此次興兵十萬,還都是精銳,便明此事幹係重大。又豈能因我一人,置恩公於危難!”
    見韓信要張口,鍾離昧便退後一步,弓腰行了一個稽首大禮,“公念昔日交情,收容我至今,已是仁至義盡,昧未敢再妄求許多。隻是若今日落於劉邦手中,便會生不如死,不若請恩公動手,了結昧之薄命,權當報恩吧。”
    韓信望向蒯徹,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可要自己動手的話,又多少有些於心難忍。
    “你先下去。我再同先生商量一番。”韓信轉身不再看他。
    鍾離昧看了一眼蒯徹,唇角一勾,無奈地掛上一抹笑,驀然想起曾經亞夫範增對項莊說的話:
    君王為人仁義。你且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若不,爾等皆且為所虜。
    昔日之事與今何其相似。
    何其相似。
    回房後,鍾離昧毫無猶疑,便抽劍以自刎謝罪。
    事已至此,韓信也隻好將鍾離昧的人頭以墨匣盛之,並帶了一些隨從去麵見劉邦。
    至於陳縣,韓信書信一封,請求劉邦允許自己向他說明原委,劉邦允。
    三日後,陳縣刺史府中,劉邦、陳平等人已經等在大廳。
    劉季叔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跪在麵前的韓信,心裏盤算著該如何發難。
    “朕素來待你不薄,如今鍾離昧之事,你待作何解釋?”
    “罪臣收留鍾離昧之事係真,本無可辯駁。然鍾離昧乃罪臣舊友,路過臣的屬地,臣若不將之收留,便是不義。”
    “你明知鍾離昧是那項藉的心腹,乃是我朝通緝的要犯。你收留他,倒是全了你的大義,可你的大忠安在!”
    “臣自知愧對陛下隆恩,故而將鍾離昧誅殺。此不求陛下容量則個,但凡能體會臣的一片丹心,臣便別無他求。”
    劉邦抿緊唇,薄怒又發作不得,便望向陳平,不住地對他使眼色。
    “楚王收留我朝要犯,焉知不是心懷叵測?”陳平上前,冷笑著拱了拱手。
    韓信撐在地上的手臂一顫,旋即恢複如常,“陳大人可莫要以為說話就是兩片嘴皮碰一碰那般簡單!沒有證據的事,便是誣告。”
    聞言,陳平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這韓信居然如此能言善辯,自己平素倒是小瞧了他去。
    “若是朕不論如何都要治你的罪,你可有什麼話要說?”劉邦似笑非笑地望著韓信。
    說著話,劉季叔一個眼神,一小隊士兵便一擁而上將韓信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韓信居然半分反抗的跡象也無,這讓劉邦陳平感到狐疑,“你居然不反抗?”
    可反抗有用?
    韓信苦笑道:“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臣再無他言。”
    聞此誅心之言,劉邦默然。
    這種過河拆橋的做法到底是為人所不齒,思及此,他便揮了揮手,
    “將楚王請下去好生安置。”
    “是!”士兵隨即押著韓信離開。
    不幾日,劉邦下詔赦免韓信,並將其降為淮陰侯。
    而經此一事,韓信自知功高震主,便常蟄伏於府邸,稱病不出。
    半月後,快到長安城時,劉邦便接到了來自河西的奏報:匈奴南下來犯。
    “你怎麼看?”季叔歎了口氣。
    陳平抿了抿唇,拱手一揖,“臣以為,淮陰侯之事才塵埃落定,匈奴便南下犯境,其中定有蹊蹺。”
    “哼,難道你是想說沒了他韓信,朕便鎮不住北方的蠻子了?”
    陳平忙搖頭,“陛下誤會了。臣以為此事隻怕是太巧了。若非是知曉之前陛下身在楚地,才統一匈奴各部的冒頓單於便不會這般行事。故臣以為,或許淮陰侯與匈奴有什麼勾連也未可知。”
    劉邦聽到這裏心下有些分明了,點了點頭又問:“那匈奴此次來了多少?”
    陳平答:“八萬無出。”
    “哈!朕便是此時此地都有十萬精銳,打這些蠻子倒是綽綽有餘。”
    陳平聞此,有些哭笑不得,“陛下容臣詳稟。北方蠻夷素來彪悍而善戰,體格壯碩。我大漢雖然能人輩出,頗善良謀,可於身量上卻是比不得他們。況且現在若是直接北上,不說將寡,便是事發突然、還未有準備就不可妄動幹戈。”
    劉邦冷笑:“陳平啊陳平,你還真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朕偏不信我大漢竟然連區區蠻夷都打不過!”
    見陳平還欲進言,季叔瞪他:“就是用人海戰術,朕也能拖死他!”
    陳平歎氣,看來自己再勸這個皇帝隻怕都是聽不進去了,便道:“既然陛下決意如此,臣自然跟隨,隻是,”
    “隻是甚麼?”劉邦瞥他一眼。
    “現在快到京師卻出了這事,淮陰侯怎麼辦?”
    劉邦細一想,確實是個問題,“若不遣些兵馬送他回京師,朕就此分道北上?”
    點了點頭,陳平拱手,“那臣便下去書信一封,知會長安那邊前來接應。”
    劉季叔略一沉吟,歎氣道:“罷了罷了,朕還是先回長安城再作打算吧。”
    “諾。”陳平拱手退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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