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老道（上）
    老道士晃了晃手中的葫蘆，唇角一勾，心想這幾天收集的口糧算是夠了，便又可以閉關一個月。
    “是誰？！”聞見風吹草動，他警惕一吼。
    相昭緊張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動彈。
    正當此時，老道士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他身側，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僵直著脖頸。
    須臾，他機械地偏過頭，恰巧對上了老道士恐怖的麵上那一抹陰惻惻的笑，“啊！”
    *****
    道螢和小結巴再次將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目光投向穆盧甘。
    “不是吧？又要我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的穆盧甘惡狠狠地將目光掃射回去。
    道螢將餓得發昏的小結巴扶起，看向穆盧甘，“你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了？小結巴還隻是個孩子，正在長身體，怎麼能餓著呢！”
    “那你怎麼不去？”後者無聲地抗議著。
    小結巴虛弱地替道螢回了他兩個字，“他醜。”
    穆盧甘無可奈何地望著這一對活寶，他居然無言以對。
    最終隻得認命地抬頭，“好吧。在這等我。”
    堂堂殺神竟然也會淪落到為了這兩個混蛋而去出賣色相的境地。
    磨了磨牙，他往前麵的村子快步走去。
    “姑—”娘。
    被喊住的姑娘聞聲快速逃走。
    不是這麼沒有魅力吧？居然還有見著豐神俊朗的自己卻避而遠之的雌性。
    接著，穆盧甘目光所及，逮住一個老漢，“大叔—”
    然後大叔也迅速消失在他視線裏。
    “大娘！”
    花白頭發的大娘也同前麵那兩位一樣居然手腳麻利地閃人了。
    “真是見鬼了！”穆盧甘不由對自己完美的外形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正當他情緒陷入極度低沉的不自信之際，餘光捕捉到一抹淡粉色身影。
    “站住！”他伸手一拽，拉住了那人。
    原來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小孩被嚇壞了，扯著嗓子尖叫起來，“放開我！快放開我！壞人！”
    穆盧甘抿唇板起臉，“再叫就把你生吞活剝了！”
    “啊！”小女孩被駭住，“你、你放開我！我不好吃！”
    “閉嘴！”穆盧甘鉗住女孩手腕的大手緊了緊，“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聞言，小女孩抽抽嗒嗒地點頭。
    “你覺得我長得是英俊呢，還是非常英俊呢？”
    女孩微愕，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小小的她覺得這個問題難度太大，而且最終的答案極有可能與她的下場息息相關。
    “怎麼？這都回答不上來？”穆盧甘突了突眼珠，故意嚇她。
    小女孩“哇”地一聲，“你沒有我哥哥好看啦！”
    穆盧甘此刻的臉色像吃了屎一樣難看，“你說你哥哥比我好看？”
    “你哥哥是誰？”他決定將其千刀萬剮。
    “就是我哥哥！”
    “我問你他是誰！”
    “他是我哥哥！”
    穆盧甘吸了口氣，忍怒換了個問法，“那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我就叫他哥哥！”小女孩委屈地抿唇，鼻涕下來時還帶起一個大大的泡泡。
    穆盧甘被惡心到了，不由騰出一隻手，揪著她的衣領給她擦了擦鼻子。
    結果，鼻涕糊了她一臉。
    收回手，他仰頭心虛地移開目光，又問，“那你爹娘叫你哥哥什麼？”
    “兒子。”小女孩還在抽抽嗒嗒。
    服了。怪不得她不知道。
    穆盧甘終於放棄了去追問那個有可能美貌賽過自己的人，反正他自信自己在六界之中容貌為最。
    就算有人覺得他的容貌應當屈居第二，他也認定是那人的審美方式不對。
    “你們村裏人見著我為什麼要跑？”穆盧甘提出關鍵性的疑問，然後放開了小女孩。
    小女孩顯然沒懂，“為什麼你要問我？”
    穆盧甘抬頭扭了扭脖頸，有了頓悟：小結巴哪裏笨了，這萬千世界，人外有人啊。
    “喂！你有吃的嗎？”他又提出關鍵性的第二問。
    小女孩點點頭。
    “很好！”穆盧甘在腦海中迅速拋掉那句已經用不著了的威脅的話：沒有吃的我就把你吃了。
    “你餓了，要吃東西啊？”終於聰明了一次。
    穆盧甘點了頭，然後又點了幾下表示強調。
    “我家有吃的，但是娘離家前叫哥哥和我要省著吃。”
    “你娘離家多久了？”
    小女孩居然鼓了鼓腮幫子，一本正經地掰手指頭數起來，然後，“呀！手指頭不夠數了，你借我幾根手指吧。”
    他很想借給她一顆腦袋。
    這腦子。
    *****
    正走在路上，三三兩兩的村民看到穆盧甘和小女孩便嚇得躲到屋裏，並伸出腦袋嘰嘰咕咕交頭接耳。
    穆盧甘轉回臉對著小女孩頭頂的發旋兒窩，“喂，小鬼你叫什麼？”
    “相和。”女孩回他，“哦！我想起來了，娘也叫過哥哥相昭。”
    “那你哥哥是叫相昭咯。”
    “不對不對！他叫哥哥！”
    穆盧甘翻了個白眼，沒有打算要糾正她的想法。
    剛到家，相和便習慣地大喊：“哥哥！哥哥！相和回來了！”
    沒有人應她。
    相和再次喊人，依然沒有回應。
    “哥哥一定是出去找我了。”相和咯咯一笑，仰臉笑望著穆盧甘。
    穆盧甘問她，“你娘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兩個小孩子留在家裏也不怕出事？”
    相和剛想回答，然而站在墊腳的凳上，看到見底的米缸，忽地嘴一張，便大哭起來。
    穆盧甘不解，“怎麼了？”母的果然都好麻煩，好愛哭啊。
    相和沒有應答，隻是捂著臉，哭勢洶洶。
    穆盧甘於是又問：“你娘莫不是還交代了你不能說？”說著話，他已經在屋裏逡巡一番，確認了的確沒有任何可以下口的熟食。
    相和埋頭，“娘說了不能說。可是我怕娘出事了。”
    這小孩。
    穆盧甘問她，“那你怎麼知道你娘出事了？”
    搖了搖頭，相和抬起淚汪汪的眼睛，“娘說如果米缸的米見底她都還沒回來，就一直不會回來了。”
    穆盧甘眸色漸暗，揣測著這小孩的娘至少有十天沒有回來了，而米缸不深，又是兩個孩子在吃米，極有可能米缸早就見底，隻是她還不知道而已。
    正常情況下，身為人母，不大可能會長時間把兩個小孩丟在家裏而流連在外，所以相和的娘出事的可能性極大。
    “你之前可有查看過這個米缸？”
    “一直是哥哥在做飯，我沒有注意。”
    果然。
    “你別哭呀。你哥哥很有可能去找你娘了。”
    相和一聽這話，哇地一聲哭得更加洶湧。
    穆盧甘彎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要不，我陪你去找你娘和你哥哥？”
    相和揉了揉紅紅的眼，“真的嗎？”
    這小鬼，她有什麼值得騙的？穆盧甘深深吸氣，“不過，我要先去找我的朋友過來，你—”
    “我和你一起去！”相和拽住他衣袖。
    之前還說自己是壞人，這麼快就要跟著自己走了。
    真是單純得可以，“你又不怕我騙你了？”
    “不怕！”
    “為什麼？”
    “因為你是好人。”
    “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
    “因為你長得好看！”相和咕噥著。
    本來挺受用的話卻不知為何感覺有點別扭。
    他在想待會見到那一對醜人，相和會不會直接被嚇暈過去？
    還是先提前說一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才好，“那個，我的朋友長得有點與眾不同，你會不會嫌棄？”
    “恩？”相和又犯傻了。
    “就是和我的長相背道而馳相去甚遠。”
    “什麼叫背道而馳相去甚遠？”
    好吧，穆盧甘決定放棄那些修飾詞，泄氣道，“就是很醜很醜，和我完全不一樣的！你能，接受不？”
    相和這下懂了，“能啊。”
    穆盧甘認為肯定是相和涉世未深，沒見過醜得有特色的，所以才會這般言之鑿鑿。
    於是，他又補充道：“不是一般的醜。和你見過的人長相不一樣的。”
    相和伸手拍了拍胸口打包票道，“你沒有我哥哥好看，也和我見過的那些叔叔嬸嬸長相背道而馳相去甚遠，我都沒有被嚇到啊。”
    穆盧甘垂頭喪氣地走在前麵帶路，心情非常非常沮喪。
    他倒想見識一下那個什麼相昭的到底多長了什麼才會讓小鬼覺得比自己還要好看。
    還有，如非必要，他是不想和她說話了。
    千真萬確。

    作者閑話：

    作者現在的心情和表情上寫的心情背道而馳相去甚遠/(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