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宮中的回廊之內，腦子裏閃過剛剛寒冰兒眼裏來不及掩飾的不自在，唇角淡淡的勾起，心情跟著飛揚了起來。
    一邊的雲路打量著我，一臉的研究。
    側目去看他，他什麼時候也開始玩這套了，“有話就說。”
    “皇上，你不覺得你挺壞嗎？”這話在這宮裏也就雲路敢說了，他從小就跟在我的身邊，對我的個性也了解得透徹。
    “皮癢了是吧！”我怎麼會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瞪了他一眼，卻沒有收回唇邊的那抹笑意。
    “你為什麼要答應去見那個榮妃？想讓皇後娘娘不好高興嗎？看到她不自在還笑得象隻狐狸一樣。”雲路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乎就是在嘟囔了。
    “哈哈哈！”聽完了雲路的話，我大笑起來，我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象狐狸，但是寒冰兒的不自在的確是取悅了我沒錯。
    笑過之後，收回笑意，平淡的說了一句，“朕沒那麼幼稚，就算想試探冰兒，也不會利用一個女人，見榮妃，朕有正事。”
    我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擁有眾多的女人，以前做皇子的時候，便想著和颯白首到老，總覺得感情這種東西太過自私，容不下第三個人，就算現在做了皇帝，颯也已經不在了，我也從沒想過在女人堆裏打滾，我依舊向往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情感。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象愛颯那樣去愛冰兒，但是我卻知道，在我的心裏，冰兒與別人不一樣。
    “正事？”雲路隻是這樣一問，卻沒想過我會給他答案。
    我也沒打算給他答案，隻是沉默的走向寢宮。
    遠遠的看到站在寢殿外的榮妃，她長得很漂亮，雖然出身商家，但卻一身的溫和儒雅，看上去比一個大家閨秀還象大家閨秀。
    腳下的步子沒有停頓直接走向她。
    榮妃見到我俯身行大禮，“臣妾參見皇上。”
    “起吧！”沒有太多的話，我從她的身邊行過，往寢殿而去，看到榮妃的表情就知道她應該正如我所想的，唇角微勾，民間的力量從來都不弱，隻是很多的上位者利用不當而已。
    榮妃在那裏頓了一下才起身跟了過來，走在身邊沒有什麼聲音，隻是傳來淡淡的奶香味，她應該是長年飲用羊奶的。
    在身後高易、展梓傑、雲路一並跟了進來。
    進了外殿之後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那裏的榮妃，我從來不擅於和女人相處，身邊的女兒也就那麼幾個，璿璦和安殊在我的眼裏都是兄弟，沒有性別的區分，而與瑛颯通常都是她在遷就我。
    既然不知道要如何與女人相處，那我便不打算用對待女人的方式對她，何況我也沒想過和她有什麼男女之間的關係，“坐下說話，你想說的話應該不算短吧。”
    她的臉色變了變，在身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雖然看得出她有些不自在，但還保持著自己的風度。
    “皇上，臣妾是為皇上解憂來的。”她的聲音平順悅耳，聽著讓人覺得很舒服。
    在她的話裏，勾動唇角，臉上盈上意味不明的笑意，靠進椅子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榮家是不是覺得我一定需要用他們，雖然我是想用他們，但是卻不是非用他們不可，隻是覺得榮家有一個女兒在宮裏，用起來更方便而已。
    我離稷就算在逆境也不受人威脅，若是榮家真覺得可以因此與我談條件，那他們是打錯算盤了。
    “嗯，很不錯的開場白。”微帶戲謔的聲音讓她更不自在了，我是那麼好拿捏的人嗎？
    在我剛剛登基立足未穩的時候，我便敢和朝中兩大勢力叫板，她難道還弄不明白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強權者的手腕什麼的我不喜歡，我更喜歡直接的解決問題。
    榮妃潤了一下自己的唇，讓她本來便看著豔麗的唇更加誘人，過了片刻她才繼續說，“皇上，你剛剛登基，便發生了洛齊州的水禍，朝裏民間傳言眾多，戶部掌在太尉大人手裏，恕臣妾直言，皇上恐怕指望不上戶部的銀兩，賑災治水都需要銀子，所以，皇上，你需要榮家的財富。”
    果然一句比一句更家誅心，洛齊州的水禍給了榮家不錯的借口，不過，我也隻是淡淡的一笑，“你憑什麼覺得你榮家能比安家更有用？”
    安殊與我的關係天下盡知，安家是西夜首富，安家的財富有多少沒有人評估得出來，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安家都比其他的人更得我所用。
    “財富是沒有限定的。”榮妃比剛才鎮定了許多，想來話已經開頭，便要繼續說完的，“沒有人會嫌錢多的。”
    “當然，你說得對。”我第一次讚同了她的話，說完之後便停了下來，隻是表情上卻沒有一點讚同的意思，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在我的目光之下，剛剛離開的不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局促顯而易見，雲路在一邊輕咳了一聲，我心裏暗笑，雲路這是看不下去我欺負一個女人了。
    而這一聲輕咳，屋裏的幾個人有著不一樣的反應。
    榮妃無疑是感激的，她深吸了口氣，將身子坐穩，這一聲輕咳讓她覺得還是有人幫她的。
    高易站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了，展梓傑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這樣大膽的太監估計他是第一次見。
    “財富是越多越好沒錯，但是我卻沒有必要為了錢付出不能付的代價。”這便是我的想法，雖然我現在的確極需要錢，戶部的錢我是指望不上的，我急需要銀兩來緩解安殊的壓力。
    在我的眼裏，安殊不僅僅是我的合作者，更不是所謂的下屬，她是我的朋友，這些事情就算安家有能力獨立承擔我也不會讓安殊一個人撐起我西夜百姓的平安，做為朋友，她做得淋漓盡致，而做為她沒有保留支持的人，我也會盡力減輕她的壓力。
    “我榮家願傾盡家財，襄助陛下成就偉業。”榮妃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便是為了說這句話。
    任誰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覺得高興，但是我不是別人，任何事情都是有條件的，榮家出得起這麼大的價格，那麼所求之事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任何的付出都是要收回成本的。”我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想知道我在得到的同時，會失去什麼。人有權衡，我從不付我付不起的代價。
    榮妃沉了沉氣，看了一眼屋裏其他三個人，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也許她還能相信雲路和高易，但是展梓傑卻是展風的兒子，榮妃不能信任他也是正常的。
    展梓傑更明白這一點，向我行了一個禮，便要往外走，在他剛剛起步的時候，我揚聲喝止他，“站住，誰告訴你，你可以走的？你自己的職責是什麼需要朕告訴你嗎？”
    展梓傑停住了腳步，一個禦前的侍衛統領，他要明白哪些事情他可以做，哪些事情他不可以做，上次在回廊上我說過不會再試探他，便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
    他默默的站回原來的位置，而我的目光繼續落在榮妃的臉上，“不要考驗朕的耐性。”
    榮妃抿了抿唇，緩緩開口，“去年年末的時候，我家長兄榮吟北去夕黎國做生意，被夕黎邊境上有名的洛海馬幫劫持了。”
    我坐在那裏沒動，我可不相信榮家會為了一個兒子就將舉家的財富都交給別人，我在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那些話才是今天我要聽的重點。
    榮妃當然也知道這些並不足以讓我相信，她的表情慎重，“與長兄一起被洛海馬幫的人劫走的還有先帝爺賜給榮家的丹書鐵券。”
    聽完這話我皺了一下眉，榮氏先祖對太祖皇帝有過救命之恩，也正因為這樣太祖皇帝賜給榮家丹書鐵券，保榮氏一門平安。
    看樣子這件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複雜，按說太祖皇帝的丹書鐵券是聖物，都要在家裏的祠堂裏麵供奉著的。而失了太祖聖物便是不敬君上，乃是誅九族的罪。
    “這丹書鐵券也是可以隨身攜帶的？”沒有特別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帶著丹書鐵券出行，“難道是因為那東西看著漂亮嗎？”
    榮妃被我一句話說得臉色蒼白，手緊握成拳，“皇上，這件事情我榮家也是無可奈何。”
    頓了一下，她才繼續說，“臣妾的小叔叔，私盜了家裏的丹書鐵券去了夕黎，家兄去將鐵券追回，卻不想又被馬幫劫了。”
    我沒有去問她叔叔為什麼會盜丹書鐵券，一來她未必真的了解，二來她說了我也未必會信，有些事情是需要我自己去查的。
    “那你榮家想讓朕做什麼呢？”救人？免了丟失丹書鐵券的滿門抄斬的罪？或許兩樣都要。
    “榮家隻求免罪，並且保住長兄的性命。”沒有讓我失望，榮妃的話的確如我所料。
    看來榮家人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著些，錢這種東西沒有了可以再賺回來，但是有些東西沒有了就再也回不來了，而且，他們也找對了人，這件事情除了我沒有人解決得了。
    我勾起唇角，有了計較，“通知榮家人來見朕。”
    “是！”榮妃顯然是鬆了一口氣，有了我這個句話，代表著她今天此行的目的達到了。
    我可以答應他們的要求，同意這筆交易，他們也必須將承諾的東西給我拿出來，“至於今天晚上，你就留在這裏吧！”
    榮妃聽完我的話，整個人都震住了，僵在那裏沒有任何的反應。
    看著她的表情，我壓下笑意，我今天晚上才回宮，奏折都沒批呢，我可沒空做她現在腦子裏想的事情，“雲路，安排榮妃住在東暖閣。”
    “是，皇上。”雲路帶著還愣著的榮妃走了出去，我才讓笑容浮上眼角。
    “皇上，你又在想什麼？”和雲路一樣了解我的高易開口問。
    “朕沒想什麼，就是覺得應該找點事情讓太尉和丞相做而已。”我笑著這樣說，也看著高易將目光飄向了展梓傑。
    我的目光也同樣落在展梓傑的身上，意外的發現他似乎有話要說，有些事情我既然讓他知道了，便不介意他說話，“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展梓傑抬頭對上我的眼睛，這也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這眼神告訴我，他現在並不是以一個臣下對自己的君上說話。
    “皇上，我是瑛颯的哥哥，很早便聽她跟我說起過你不少的事情，也許你還不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我卻很知道你，所以你完全不必試探我。”
    他的話讓我再一次明白，颯的這個哥哥是真的聰穎過人，展唇一笑，“朕不會拿朕的江山跟你開玩笑，記得上次朕已經跟你說過了，朕不會再試探你了。”
    “我懂了。”展梓傑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又解釋了一下，“懂了為什麼瑛颯會那麼愛你了。”
    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悲傷，我永遠都欠著颯的，那道傷總在不期然之間灼傷我，讓我沒有辦法拒絕，也沒有辦法預防。
    展梓傑輕咳一聲，“我提起瑛颯不是為了讓你傷心，我現在想問你，你是真的喜歡這位榮妃娘娘想要跟她……”
    他的話沒有說完，可是我也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便直接回答他，“朕還有很多奏折沒批。”
    這句話不隻是印證我剛剛和高易說的話，也是我真正的想法。
    聽完我的話，展梓傑一臉放心了的表情，“皇上，我不是覺得你不應該和颯以外的女人在一起，相反的，我相信以颯的性格，她會希望你能再找到一個值得的女人伴你一生。我這樣問你是因為……我以前學過一點醫術，學過些麵診，這位榮妃娘娘，應該是已經有了近三十天的身孕了？”
    “啊？”這一次我是真的吃驚了，這榮妃才進宮幾日，竟然有了一個月的身孕，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而知道這一消息之後除了驚訝之外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高興！
    看到笑容出現在我的臉上，高易和展梓傑都是一臉的不解，我則笑得更大聲了，開口繼續說，“展梓傑，你立了大功了，這件事情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