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上藥(寒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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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鸞鳴宮裏頭有條地縫的話,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再不出來。那件讓我窘迫的不知應該怎樣說的事情讓他輕鬆出口,卻更多帶了點調戲的意味,怎麼會是這樣?我一直以為自己足夠淡定沉穩,可是在麵對他的時候,卻不知為何會那麼輕易的失了我平日的穩重。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同皇上之間會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在我眼前的這個人跟爹口中的那個文韜武略兼備、慧眼獨具、氣吞天下的離稷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甚至同我昨日所見到的他也是不同的,現在這個人更像是個調戲自己女人的無賴男子,讓你著惱卻又無可奈何。可是在這樣麵對他的時候,我原有的那份拘謹跟無措卻在不知不覺之間淡掉了許多。
就在昨天以前,我與他還不曾有過任何的交集,對於他的了解隻是這個人是太子嵇的弟弟,璿璦的好友,瑛颯傾心相許的戀人,而這些一直都是與我無關的。可是現在,我卻不能不重新正視這個人,重新認識他,認識我與他之間的關係。如他剛剛所言。我同他之間不僅是皇帝同皇後的關係,關上門以後還是夫妻。
夫妻。我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有跟這個詞扯得上關係的一天,從被指婚給離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嫁的不是離嵇而是皇後的那個位置。我隻需要做一個同皇帝相敬如賓的人。做作為一個皇後所應該做的任何事情。然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皇帝同皇後還有另外一種身份,一種相處。所以今天我卻做了平生從沒有做過的,卻是作為一個妻子所應該做的事情,如同尋常人家百姓一樣,服侍自己的夫君用膳,雖然有些笨拙生疏,但似乎做的並不算太差。
還有他手上的傷,請他來本就是為了他的傷口,這會借口用完了自然輪到了正事。原本在他一連串算計一樣的問話裏已經脫口而出了自己請他過來真正的目的,所以這會兒再一次舊話重提的時候相對的也就少了幾分拘謹,“皇上,您的傷……”
話還沒說完,已經見他抬起受傷的手搭在了桌子上,依舊是可以看得透人心的眼神,隻不過現在在他的眸子裏頭含的更多的是鼓勵。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表示了此刻他對我的全然信任。
不過這裏卻不適合上藥。不僅是坐的不夠舒服,更是因為一旦有人推了門誤闖進來,隻需要一眼就會看清楚在做什麼了。
站起身來左右瞧了瞧,視線落在裏間寢殿的時候微微猶豫了一下,沒有哪個地方比那兒更適合,宮人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闖到那裏頭去,也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隻是……
他似乎察覺了我的猶豫,站起身來同我並肩而立,雲淡風輕的問了一句,“怎麼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經驗’給我帶來的錯覺,總覺得他這看似平淡的話裏頭多了一點不言而明的意味,這個錯覺讓我有些不自在。
臉上微微有些發燙,很快搖了搖頭,“沒什麼。皇上,去裏間吧,那兒上藥比較方便。”話說完,沒有抬頭去看他的神色怎樣,也沒有等他是否答應了,便先揚了聲音叫小星進來。話聲剛落,小星便推門走了進來,顯然剛剛退出去的幾個人一直是在門口守著的。
向著外頭瞧瞧,見外頭除了燕燕以外隻有跟著皇上的兩個近身的人,這才放心的吩咐道,“你去端一盆水來,再拿些金瘡藥並白布回來。這事情你親自做就是了,快去快回。”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所以有事情自然要身邊的人親力親為。
小星答應了卻並不動,停了一下,帶著一點試探一點遲疑,“小姐,你……”從昨日進宮,小星就改了口叫我娘娘,這會兒重提之前的稱呼,自然是擔心的忘了規矩。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取東西去!”我知道她在擔心著什麼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我不能讓她把話說出來。
小星又猶豫了一下而後離開,我轉回身,正對上離稷略帶探尋的眼神,這才發現他並沒有先進裏頭等著。所以剛剛小星的不自然可是都被他給瞧見了?小心的瞧了瞧他的反應,見他神色如常,同剛剛並沒有什麼不同。
“朕在等你一同進去。”他像是知道我的疑問,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之後留給我一個背影轉身進去,卻讓我小小的愣了一下。
東西很快便被送了過來,清水,白布,剪刀,金瘡藥。該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我自己也應該準備好了。
從昨天晚上劃傷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惦記著這件事情。那一刺,我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的,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有餘地,而那一下又完完全全的被他給擋住,不用人說我也可以想象得到,他手上的那道傷到底有多重。
“皇上,我要先將您手上的白布取下來,可能會有些疼。”處理傷口這樣的事情,之前從來沒有真正做過,不過這並不妨礙我知道應該怎樣去做。
“你隻需要按照你想的去做,不需要有什麼負擔。”同剛剛的戲謔不同,現在的他的話裏自然帶著一股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無形中便可以讓人少幾分慌亂。
白布一層層的除下,原本隱約可見的紅色也越來越深,已經凝固了的暗紅色合著中間那越發深邃的紅刺著我的眼睛,在我的眼前不斷擴散,暈染成一片一片的紅。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是不是如以前一樣滿是蒼白,不敢抬頭,怕皇上會看出不妥當來。緊抿著唇,放慢了手上的動作,一則是害怕弄疼了他,一則也是給我自己一個調整的時間。我怕血,可是這會兒卻由不得我怕不怕。看他手上的傷口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傷並沒有多重視,不然這布條就不會包成這樣。
他沒有驚動了人便是在保全我,就算隻是投桃報李也好,這上藥的事也應該由我來做。更何況他剛剛才說過,我與他,關上了門是夫妻,這應該就是我作為一個妻子所應該學著做的第一件事情。
他手上的布條因為已經幹涸了的血而沾在了手上,不敢用力去撕,用帕子沾了水一點點的將那布條濡濕。沾了冷水的帕子一碰到傷口,就見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快抬頭去看他,卻看見他麵上神色如常,似乎受了傷的人不是他一樣。這是怎樣的忍耐力,可以忍得住這樣的疼?他淡然而又堅定的眼神讓我憑添了許多勇氣,低下頭去繼續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等到我用帕子清理幹淨他手上的傷口了之後,我才知道他這傷有多深,一股子酸楚迅速的撞上來,瞬間模糊了雙眼。硬生生壓下淚意,拿出金瘡藥來撒到傷口上。瞧見藥和著湧出來的血凝固到了一起,拿過幹淨的白布將傷口重新包紮好,一直到一切全都做完了方才長出了一口氣。“皇上這傷還是得慢慢調理著,每天一次換藥,馬虎不得。”
他抬起手自己瞧了瞧,凝出笑來,“看樣子你還是挺專業的,那以後朕的傷口就歸你處理了。”
“不然您的傷也該來我這兒處理。”他的傷不能驚動太醫,又不方便自己處理,來這兒自然是最佳的選擇。隻是這話出口之後,卻又自覺得有些不妥,一時隻覺得臉上漲的火辣辣的,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去。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於我這下意識的回答,停了一下才聽見他的聲音,隱約間還帶著一點笑意,“你說的對,是朕說錯話了。”我一時大囧,越發覺得臉上滾燙,抬起頭,正對上他深邃如潭卻又滿帶著笑意的眸子,這個男人,又在戲弄我。
沒再去接他的話,要是再順著他的這話接下去,不一定會說出什麼來,正在猶豫著,恰好聽見外頭叩門的聲音,叫了一聲進,便見跟著皇上的太監雲路跟了進來,“皇上,兩位娘娘宮裏頭,今兒晚上您是預備往哪個宮裏頭去呢?”
今日一早婉妃同榮昭儀一並入宮,各自也都有了去處安頓。雖然說皇上剛才登基不久,一些細節的東西也還未曾齊備,但這樣高位分的後妃倒也用不著那鳳鸞車來回接送,隻需要瞧著皇上的意思想要去哪個宮裏,再命人各自準備了就是了。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後宮牽連著前朝,行事自然也要斟酌一下。
“你去禦書房,給朕把奏折拿過來!”我原以為他會選擇到婉妃宮裏頭去,沒想到他什麼都沒有說,竟隻是讓雲路去取奏折。這……
“是!”雲路答應了一聲,什麼也沒問便轉身退了出去,神情自然地像是已經聽到了皇上所做的選擇。
盯著已經空了的地方好一會兒,轉過頭去再瞧皇上。他正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這茶涼了味道就散了,可惜了。”
聽見這話,又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便隻是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