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步芳塵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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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香穀在江湖上名氣最大的,也是最為人熟知的,莫過於他們家出產的花毒。
    至於門派的確切位置,從來也沒人曉得過,至多也就是知道個大概方位。
    我們這些人中,除了南宮墨,還從沒有人見過他們的人,更別提一睹他們尉遲穀主的芳容了。
    就連南宮墨,也是在有一年的靈溪大會上,福大命大,碰巧偶然遇到了他。
    據他說,尉遲大美人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他的花毒,也不是因為他的穀主當的好,而是因為他的美貌。
    個子很高,額頭生得窄窄的,高鼻梁,尖下巴,臉孔很小。
    天生一頭烏黑亮麗的墨色長發,又不喜歡綰頭發。
    就那麼每天披了一頭的軟緞子,到處逛來逛去。
    可是性格過於低調,過於內向,跟他的外貌又完全不相符。
    所以,除了每年的靈溪大會,一般輕易也不會出來露麵。
    即便是在靈溪大會上,也是酷愛搞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風衣、風帽、麵具、薄紗之類,都是他最喜愛的幾樣道具。
    百般包裝的目的,不外乎都是為了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真實麵目。
    所以,一般也很難有人能夠遇到他。
    即使是遇到了,也難免因為不熟悉,而錯失了看到他美貌的良機。
    聽說,尉遲大美人大概比南宮墨還要高上半個頭。
    我看了看南宮墨,又在心中大概比劃了一下。
    這就是比八尺還要高了,這樣高,身材比例一定生得很好。
    (注:古代的一尺=23。5厘米,八尺=23。5*8=188cm)
    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南宮墨說的,跟我想象的,好像不是同一個尉遲嘉人。
    我以前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聽三哥提起過。
    但是我見識過宗震中的“花間遊”,所以,我想象的尉遲嘉人,應該是一個眼神犀利,鐵石心腸,天塌下來都不為所動的活冰山。
    我看了一眼千羽,惡作劇的心理再次作祟。
    “千羽,人家萬香穀,怎麼的也算是你們五行宮的半個同行吧,難道你舊從來也沒有來過這裏嗎?”
    千羽昨兒晚上跟我打賭的氣還沒消,半吼著對我道:“人家當然沒有來過了,誰要來這裏啊,又曬又有臭婆娘,煩死了!還是我們五行宮裏清靜涼快些!”
    看著他乖乖鑽進了我下的套裏,我也不甘示弱的跟他演戲道:“既然你們五行宮裏這也好,那也好,那你幹脆就呆在你們宮主身邊,不要出來到處瞎逛好了,做甚麼非要纏上我們!甚麼都不曉得還好意思在這裏理直氣壯的吼,真不明白你是跟來做甚麼的。你倒是說說,這一路上,你除了會圍在逸塵哥哥的身邊打轉,你還會做甚麼啊?若是甚麼事情都有逸塵哥哥和南宮公子在考慮打點,有你在我們的身邊,豈不是更加累贅,更加拖後腿嗎,還不如沒有呢”
    那死人妖翻了個白眼,雙手一叉腰,扯開嗓子道:“薛慕滼,你可不要欺負人家沒有帶幫手來!”
    “怎麼樣!我就是看不慣你天天這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樣子,我就是要欺負你,怎麼樣啊!”
    南宮墨遞了個眼色給逸塵,逸塵回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手上用力,從千羽的身後,把他拉開了一步道:“都少說兩句。”
    千羽還想說些甚麼,卻被逸塵恫嚇的眼神,嚇得一個激靈,乖乖的閉上了嘴。
    南宮墨拍著我的肩膀道:“剛剛還沒有講完尉遲大美人的故事呢,你們幾個到底還想不想聽了?”
    小禪率先蹦過來,一頭紮進我的懷裏,抱著我的腰道:“想聽想聽,南宮哥哥你快講吧,不然一會進了穀發現甚麼都不曉得,可就被動了!”
    宗震也跟在她後麵幫腔道;“就是就是,南宮公子你繼續,這裏隻有你一個人還算了解一些,你隻管說,咱們隻管記,回頭可別真的因為不知道而犯錯誤就不值得了!”
    於是,南宮墨就這樣巧妙的,用了一個大家都會幫他圓場的計謀。
    順利的叫千羽閉上了嘴,我也可以繼續安安靜靜的,聽我想聽的故事了。
    小禪曾經不止一次的對我說過,這世界上最適合我的人,就是南宮墨。
    我也承認,他一直對我都是很包容的,也很寵著我。
    可是隻要一想到逸塵,我就總是會有一種,想要的東西沒有到手的遺憾。
    我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哪一個才是我真正喜歡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都沒有走進我的心裏,我都不喜歡。
    還是,隻是因為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心理上才有了一種依戀的感覺。
    或許,這不是真正的喜歡。
    這隻是一種,因為寂寞和無助,而被我自己無限放大了的情感,並不真實。
    毫不誇張的說,整個端州府都可以算做是萬香穀的地盤。
    端州府位於嶺南中部,為百越族聚居地,夏長冬短,終年不見霜雪。
    南部橫亙了越城嶺、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庾嶺五座大山。
    當中隱著的那一座山穀,就是萬香穀。
    氣候宜人,漫山花開,燦若雲霞,常年花香不斷。
    依山成勢,形成花海,所以又被人稱為“高山清涼花海”。
    據說,尉遲大美人的手中,握有一種非常厲害的花毒,叫做“萬花飄香”。
    與空氣隔絕的時候,性質極穩定,天氣愈冷香氣就會傳播的愈遠。
    非液體,非固體,也並非粉末,而是無色無形。
    等你聞到了“萬花飄香”,很快就可以見到閻王爺長甚麼樣子。
    據說這東西在人的體內蔓延極快,一呼一吸之間,就是陰陽兩隔。
    頭痛,興奮,麵色蒼白,脈緩,體溫下降,呼吸不規律之後,人就沒得救了。
    從中毒到死亡,全程絕不會超過一分鍾,所以,是想救也救不了。
    這地方原先隻是一處不起眼的小山穀,叫百花穀。
    遍地生著藥草,每一種都會散發出誘惑而致命的香氣。
    大美人不曉得是甚麼時候,瞧上了這裏,心血一來潮就把門派搬了來。
    自從“萬花飄香”發明出來之後,他一開心,幹脆就改名叫萬香穀。
    設有一穀主,二樓主,三堂主,四壇主,以及旗下的七十二門。
    我覺得他的門派設定很有創意,我不妨將來也來借鑒一下。
    千山萬水都走過了,現如今站在穀口前,我又有些猶豫了。
    逸塵我是不想再去找他商量了,別話還沒有說出口,又要和死人妖吵起來。
    耽擱時間不說,還解決不了問題。
    與其鬧了一場,仍是免不了要搬南宮墨來救場,我就不如直接找他商量好了。
    反正他總是一直為我出謀劃策的,不會呆在離我太遠的地方,用著也很方便。
    南宮墨小聲的問我道:“娘子,怎麼不走了啊?你不是一直惦記著找大美人要解藥的嗎?進了山穀就能找到大美人,你就可以親自問他要解藥了,還愣在這裏做甚麼?”
    我拉著他轉了個位置,利用他的身高隔開對麵千羽的視線。
    “南宮公子,咱們有這麼多人,還有千羽這個不明身份的累贅,大家難道要一起進去嗎?你說,要不要留一撥人在外麵等?這裏畢竟是萬香穀的地盤,萬一解藥還沒有要到,尉遲嘉人就翻臉不認人了,可怎麼辦?難不成大家要一起死在裏麵嗎?”
    南宮墨也難得嚴肅了一次:“萬香穀的地盤不是隻有穀內這一處,你敢保證從咱們一腳踏進端州府的地界,尉遲大美人就不曉得咱們的行蹤,就不曉得咱們已經走到甚麼位置了?雖然你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是,究竟有沒有用處,現在還暫時不好界定。其實留一撥人在這裏做接應,也未必會有用處,隻能算是給你自己心理上的一個安慰。這樣吧,為了表示我對娘子你的尊重,留誰在這裏,你說了算。”
    我望著他左耳上銀色的梅花耳釘,笑了笑道:“難得你南宮公子通情達理一次。不過我再警告你一遍,第一,我不是你娘子,你別亂給我扣帽子,第二,你取笑我就取笑我吧,可千萬注意別被千羽聽到了。要知道,你可是答應幫我把他趕走的,我可不想他帶著我的真實身份離開,若是那樣,就真的要殺人滅口了。”
    “我明白,這樣的小事,還需要娘子你來操心嗎。說吧,你想讓誰留在這裏?”
    “我想,隻有我和宗震兩個人進去。因為不管要不要的到解藥,他都必須留在我的身邊,那樣也可以為你們在外麵的人減輕負擔。這事情一直都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情,你們就沒必要跟著趟這趟渾水了。這一趟進穀,危險性還是蠻大的。我是說萬一有情況的話。”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進萬香穀!”
    “沒關係的,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尉遲嘉人他就算是不給我解藥,最多也就是逼問我秘笈的下落,反正這東西本來就是沒有的,他若是不相信,就殺掉我好了。我走到現在,也想明白了許多事情,我也不怕死了。”
    想了想又道:“其實有許多時候,怕也沒有用,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總會走。我隻能控製好我自己,別人的事,我也掌握不了。”
    南宮墨蜷起一根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一下道:“假如我告訴你秘笈找到了,你還會想要繼續活下去,好好練武功為你哥哥報仇嗎?”
    “找到了?!你找到的嗎?甚麼時候找到的?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娘子,你不要這麼激動嘛,假如,我隻是說假如。”
    “到底是真的找到了,還是隻是假設啊,這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好吧,你不要老是吊起我的胃口,又當頭給我一棒!”
    “總之,這事情不能聽你的,留幾個人在穀外等,沒問題,我同意。可是留誰不留誰,由我說了算,這事情沒得商量。”
    “可是,這本來就是我和宗震自己的事情啊,你們,特別是你,根本就沒有必要為了我去涉險啊!哎,哎,南宮公子,你聽我說啊……”
    “沒有可是,沒得商量,就這麼定了!”
    “哎,你這人,你怎麼不講道理啊!”
    最後,經過南宮墨的篩選,千羽留在穀外,莫涯和小禪負責看守。
    穀口處是類似於一線天的,極其狹窄逼仄的關口,約有百十來米。
    兩旁石壁夾峙,隻可容一人擦著石壁穿行而過,南宮墨在前逸塵斷後。
    我邊走邊用手摸著石壁上的凹痕,這些痕跡瞧著像是山崖斷層,實則是由經年累月的流水衝蝕所形成的。這事三哥給我講過。
    石壁高昂聳立,人行其中,藍天僅存一線。
    我抬頭仰望了一會天道:“不曉得前頭的路會不會寬敞些?”
    宗震的好處就在於,向來不會冷我的場。我話還沒說完,他便接口道:“四小姐你放心,前頭斷不會如此的了。”
    逸塵默不做聲,仍是冷著一張臉。
    微微側轉了一下頭,甚是冷淡地瞥了宗震一眼。
    他倆本來就性情不合,這一瞥不打緊,宗震立馬火冒三丈吼道:“小白臉瞧甚麼瞧,我們家四小姐問話呢,不服你來說!”
    我的心裏亂的很,委實怕他倆在這個我無暇他顧的節骨眼上,再吵起來。
    忙回頭安撫他道:“好了好了,好好的怎麼又吵起來了。”
    宗震氣呼呼地道:“小白臉,擺甚麼架子,這裏冷的厲害,天光也散淡的很,誰不想快些走過去。”
    我想了想道:“既如此……”
    “你既然也曉得天光散淡的很,還吵甚麼吵,快些走過去不就得了。”
    逸塵在我二人之間冷不丁橫插了一句,我有些無法接話。
    回頭瞧了他一眼,他連瞧也不瞧我,隻冷冷地望著宗震道:“這裏叫陰陽壁,若非子、午,不見日、月,天光自然散淡。你沒見西崖的石壁坦露,寸草不生,東崖雜草茂盛,生機盎然。”
    這一路上逸塵一直是沉默不語,這一回難得主動開口,我便抓準時機繼續問他道:“逸塵哥哥,你是如何曉得的?”
    “聽別人說過的。”
    宗震尚未消火:“聽別人說的?怕是你自己瞎編的說不下去了吧。”
    ……
    隻要宗震和逸塵開吵,南宮墨就是死了也不會插嘴,我已經習慣了。
    接下來一路無話,逸塵不接茬,宗震自己討了個沒趣,索性閉上嘴專心走路。
    快出穀時的一段路,逐漸開闊,石壁上衝蝕輕微,略有不平。
    一束束的天光穿過山崖的夾縫直射下來,映著石壁上斑駁的痕跡,如壁畫似崖刻,形如飛禽走獸,樹木花草,甚或雲霞波濤。
    我望著那天光,靜靜地想:“不知尉遲大美人又會是個甚麼樣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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