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徒奈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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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塵仍是沒做聲,隻是重重的點了下頭。
山林寂靜,沒有風聲,也沒有鳥鳴,我就那樣子靜靜地站立在原地,迎著日光,心底裏空空的。
到簫城之前的一段路,逸塵和宗震誰都沒有再說話。
我在宗震身後,漫無目的的,一遍遍把玩著三哥的飛雲扇。
我愛酒擅刀劍,三哥喜荼蘼擅扇。
我三哥這人,雖平日裏瞧著是不著調些,可每每論及武功身法這些頭等大事,還是十分依靠得住的。他的飛雲扇,特特用心的比別人多加了個機關在裏頭。
我望了望手腕上新打的那個開口手環,普通的圓甸子頭,三哥以前的那個手環上,是個精鋼雕的辟邪,比現如今這個好看多了。
我嘩啦一聲打開扇子,眼淚隨之流下來。
想當年,飛雲扇在三哥手裏時,是何等的有氣勢,何等的趁手。
我記得有一年生辰,三哥問我想要甚麼,我說想要他的飛雲扇。
三哥問為甚麼。
我說我喜歡。
三哥又問我為甚麼喜歡。
我說,這扇子拿在他手裏,開合之時便有一股清風撲麵而來,打眼瞧去,偏又瞧不出半絲殺氣,淡淡的月光映在鏤空的扇麵上,襯著他的臉麵,倒很有些出塵清雅的意境,我很喜歡。
又有一回,我老爹還笑話過三哥,說你一個男子,連個趁手的武器也要置辦的如同簪子、玉佩一般的花哨,可真難為你不是個姑娘家了。
我三哥他就是好心性,這些個譏誚他的話,聽了也不著惱,麵上仍是嘻嘻笑著,道:“這機關一般人還想不出呢,我這麼著用精鋼打個活口的實心手環,再配上根鏈子條綰合在一塊兒,素日裏套在腕上是個隨身的飾物,真個動起手來,甭管多遠的距離,本少保管打他個落花流水。”
我老爹本是想擠兌他的,這一下子被他說得,反倒摩挲著太師椅的扶手,哼哧哼哧笑的樂開了花。
三哥對我的好,不是一件事兩件事就能說得清的。
今年正月裏,我還同我老爹鬧過,起因是我老爹要帶素月去給她的爹爹娘親上祖墳。
這事本也與我無關,可恰恰是定在了我娘親的忌日這一日。
我老爹的意思是,我娘親那裏他就不去了,叫我和三哥自個兒瞧著辦,該有的東西一樣兒不能落下,擺供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隻是素月的娘親那裏,他是必須得要露麵的。
我聽了他的話,那火氣蹭的一下子就頂上了房瓦。
甚麼叫我娘親那裏就不去了,為甚麼不去,怎麼可以不去,她素月算個甚麼身份,不過是個小妾,連正房還沒扶起來呢,就這樣子作威作福,背後使壞。想搶我娘親的位置,等我死了再說吧。
我老爹不鬆口,我也不鬆口,一連幾日,正廳我也不去,晨昏省定我也不做,索性沉到底。
(注:晨昏省定又做晨昏定省,舊時侍奉父母的日常禮節,意思是晚間服侍就寢,早上省視問安。)
後來還是因為宗震嘴快,說漏了口風,叫三哥曉得了,便叫我去他房裏,給我講我老爹當年如何如何的喜歡我娘親,逢年過節又給我娘親置辦了如何如何多的稀罕物件,我娘親走了他心裏如何如何的難過,等等。
三哥的意思我也明白,無非是不希望我和我老爹鬧得僵了,日後沒法子相處,最最關鍵是還有素月這麼個外人,臉麵上的事,未免掛不住。
可我當時就是無論如何也抹不下這個臉麵來,末了一句“過幾年還不是一樣的另續上了別人”,把三哥堵得直沒話說。
現如今想來,委實是太不應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