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空階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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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白皙的手指滑過我的臉龐,停留在我的下巴上。
這些時日下來,逸塵的性子我也略微摸透了一二。
他這人表麵上瞧著冷情倨傲的要命,實則內裏比素月這等弱女子還要綿柔些。
三哥的死,對他來說是道心上的傷口,這傷處隱蔽又深刻,疼得久了人就容易狂躁,偏偏又不好止血。
他的嘴唇涼涼的,身上有淡淡的清涼的氣息,我聽見他說:“真的太像了,太像了。”
回到客棧時,宗震基本是隻有出氣兒不見進氣兒了。
逸塵怕蝕骨幫的人賊心不死,後頭還有救兵,索性守在宗震的房門外。
宗震的麵色已經不現潮紅了,略有蒼白,人中死灰,肢體也開始僵直起來。
我這時候也管不了甚麼男女授受不親的事了,挽了衣袖便給他掐人中,掐虎口,捶胸口。
我是愈掐愈沒勁兒,宗震是愈掐愈萎靡,不久連脈相也摸不到了。
我揩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事已至此,宗震他不是生就是死,我也豁出去了。
趁著剛斷氣兒,屍體還是溫熱的,接連點了他的勞宮、神門、內關、心腧和檀中幾大強心穴,宗震受了刺激,一個鯉魚打挺,嘶啞著喘著粗氣坐起身來。
我因是頭一回給人點強心穴,沒成想這樣快便見效了,一時不知做何感想。
宗震懵懂的望著我,我也怔怔的望著他,他那大嘴一咧,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叫,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來,正中我的胸口。
窗外的更夫打了五更聲,逸塵也敲了敲門,意思是叫我抓抓緊。
我從藥鋪裏抽身的時候,多抓了幾副“五石散”以備不時之需,給宗震調著吃了一副。
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宗震,我殺了人了,龍泉驛咱們是呆不得了。你快點兒收拾一下,即刻出發!”
夜黑雨緊,一路南下。
雨勢連綿不斷,不減反增,天空放亮的一瞬間,暴雨傾盆。
陰雲密布,厚厚的壓在天際,像撕裂的棉絮,有天光一瀉而下,雲層的間隙隨風而動,遮蔽了窩在雲層背後的,若隱若現的蒼白日光。
雨絲連成片,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從天而降,我身上的傷口尚未來得及包紮,冰涼的雨水流進我撕裂了的,肌肉的紋理中,針紮樣的抽疼。
雨水遮擋了視線,逸塵的馬匹在我身前兩步處,他那玄青色的窄袖長衫和玄青色的長褲妥帖的貼在身體上。
宗震靠在我身後,昏昏沉沉,不管我怎麼喊他也不吭聲。
雨下的愈來愈大,愈來愈急,看不清腳下的路。
官道上有個三岔口,馬兒受了驚,嘶鳴著,無論如何也不再前行。
我和逸塵都濕透了,他的墨色長發像漆黑的綢緞,貼在臉頰上,有細小的水珠,一個接一個的滴下來。
拉,拍,哄,拽了一通,馬兒還是一步也不動。
我搖了搖頭,打著手勢叫他速速找個地方避雨。
打完了又後悔,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別說避雨,就是連塊石頭都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