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做便做了，警方那邊，我安排擺平。你先別讓他來碼頭，太顯眼了。需要他做事時，我自會安排。讓他好好養傷吧！先在迷蝶俱樂部幫忙，不必太管著他，再說你也管不了他。”
    “嗯嗯，我知道了，老大。”丁川舒了一口氣，沒怪罪自己就好。
    “我總覺得，蔣源這個人有時脾氣爆的沒來由，又不像是有精神問題，總覺得有點怪啊。”
    薛智元抽著煙，像是對丁川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顧田宇聽到此處，不免心中一驚。他知道蔣源的血熱症，並為此深感不安。他的血熱症，隻怕遲早會壞事。
    三人身旁有幾名手下跟著，一行人說著話，沿著海岸的淺水灣一路走一路看。
    顧田宇默默觀察，薛智元表情輕鬆，除了聊社團裏的事，還聊一些生活中的事。直至走到上衝檢查站附近，隔著數十步的距離，他停下來不再走了。
    昨晚的爆炸案，正是發生在這裏。社安科與重案組聯合出動，抓捕了爆炸案的嫌疑人，盡是福田黑幫的人馬。
    “都炸成焦炭了，咱們的人沒受傷吧？”薛智元沉沉問道。
    “沒有！爆炸案隻是為了引出警方，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咱們的人昨晚都被帶進蘭埔派出所了…不過經過蔣源越獄的一番折騰，兄弟們都跟著跑出來了…”
    丁川一邊應答，一邊看著薛智元的臉色，他知道老大對越獄這種唐突行為非常不滿。
    “你們真會做事，一幫人跟著越獄，都不用我費心撈人了。等著吧，警方一定還來抓人，你讓兄弟們配合錄口供，要是再拒捕，那可真說不清了。”
    丁川聽後連忙應答，他看見老大望著上衝檢查站的碼頭岸一臉鬱沉，便不敢再出聲了。
    他知道薛智元是想起了三年前，從上衝檢查站出海，沉掉了孫昱暉的屍體。
    “等事件平複之後，重修這裏吧，別浪費這麼好的出海口。”
    薛智元閉上眼，撇過臉去，徑直向前走。眾人沉默，跟隨其後。
    “昨晚的爆炸案，是你安排的？自己炸自己地盤？”顧田宇像是心不在焉似的問道。
    “哈，不分散警方的注意力，我昨晚怎麼談生意？他們一直認定我要走私，那就給他們機會，借著清理爆炸案現場為名，上上下下清搜成田港，不讓他們死心，以後還會找借口來盤查。”
    薛智元不鹹不淡的口氣，因為優越的分析判斷能力，公然藐視著和他作對的人們。
    “你昨晚談生意？你昨晚不是和…”
    顧田宇吃了一驚，他本想說出口的是“昨晚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嗎？”但話未說完，被薛智元一個淩厲的眼神製止了。
    他不想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為什麼？怕丟麵子？還是怕節外生枝？
    丁川心中早已明了，像老大這樣處處不肯示弱的人，是不會承認任何親密情感的。這是一層窗戶紙，即便昨晚被他撞了個正著，他也絕不會說破老大和顧田宇的關係。
    薛智元沒有搭話，反而又囑咐了一番丁川，如何打理和漁政局、海警的關係；如何安排船隻、如何接貨、如何運輸；諸如此類，全是生意方麵的事項，聽上去沒有一點破綻。
    顧田宇滿腦子都是他剛才所說，安排爆炸案是為了引開警方注意的話。
    難倒再接自己返回公寓之前，他就見過槍火商了？
    昨夜兩人見麵時，已是午夜，算算時間，這種猜想也說的通。
    本想再找機會試探問問，卻未料薛智元再未理睬自己，隻顧著帶領手下在成田港的各個倉庫、碼頭、貨運點查看情況，安排諸事，耗費了整整一下午。
    他隻好默默在旁跟隨，順便了解港口的布局，零碎聽一些生意事務。
    黃昏時分，薛智元終於查看完港口全部，準備起身返回獵德大道。
    “下午一起吃飯吧。”薛智元離開前邀請丁川道。
    “啊，老大先回吧！港口還有些瑣事需要打理，我還得待上一陣兒。”丁川瞥了一眼顧田宇，識趣的說道。
    “這樣嗎？真不去？”
    “嗯，下次我請老大吃飯，算作我的負荊請罪吧！”
    “也罷，你們多注意，把槍隨身帶好，有事立刻打電話。”
    薛智元看了一眼顧田宇，示意其上車。看到他順著自己的意思，乖乖坐上副駕駛座後，突然覺得挺開心。
    “噢！還有一件事，如今星哥管著錢莊的高利貸，我忙著打理會所、俱樂部和club，港口的生意以後步入正軌了，交給誰比較合適？”丁川一臉嚴肅問道。
    “你不是把郭佳隴請回來了麼？讓他來幫忙吧！不過港口的生意剛起步，交給誰都不如交給我最妥當，他做事的時候，我會在旁盯著。至於蔣源，我再觀察觀察，以後要麼安排在碼頭，要麼跟著你吧！”
    “明白了，老大。”丁川點點頭。
    簡單道別後，薛智元開車駛離了成田港。丁川看著車子遠去，想到坐在他身旁的顧田宇，搖了搖頭。
    老大看上這小子什麼了？看老大冷淡的樣子，對他不是真心的吧？
    轎車在海岸馬路上奔馳，車頂打開，海風從四麵八方灌進來，把體恤衫都吹得鼓起來。
    “花城彙有一家西岸咖啡館，菜色還行，我覺得去那兒吃飯就不錯。”
    薛智元自顧自地開口，隨意間打量著坐在身邊的人。
    顧田宇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樣又有些神傷。
    在海岸馬路兜風本應該最閑適自在，隻是這最閑適自在的時光，居然是和江津市頭號黑道份子一起共赴。不知明年此時又是一番什麼光景？作為臥底，他還能活到明年麼？
    “那裏好，便去那裏吧。”
    “你又想起什麼了事了？不會想你女朋友了吧？”
    “我和她早分手了，我沒想她。”
    薛智元又一次試探，看他說話時神情堅定，看來兩人確乎是分手定局。又忽然想起，昨晚他手機上顯示的短信，是他爸逼他要錢吧？
    顧田宇不說話，側過臉去，隻看著遠處的海景。薛智元一路觀察，也猜不透他想什麼。
    駛進市區，獵德大道中段最繁華熱鬧的地方，便是花城彙。西岸咖啡廳的服務生看到VIP客戶光臨，忙不迭找好車位，待車停穩後，兩人齊齊下車。
    “坐在樓上陽台的位置吧，我預定好了。”薛智元走上樓梯，轉過臉對他說道。
    “嗯…”顧田宇跟著他忙碌一天，又因之前割腕遺留的傷，一直沒能充分休養，此時隻覺得體力不支了。
    他看著薛智元的身影有些模糊，隻覺得眼前暈眩發黑，連忙用左手撐住樓梯扶手，手腕處隨即傳來巨痛。
    “啊…”顧田宇向前跌倒。
    “小心！”薛智元聽到身後的聲音不對勁，及時轉身向下搶了幾步，拉住顧田宇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身體。
    待他眼睛睜開，看見薛智元的臉龐，離自己咫尺之近。自己現在已經是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了嗎？要真是如此，還怎麼進行臥底任務啊。
    “低血糖還是傷勢複發？別擔心，不礙事，先吃點東西吧，不然更沒力氣了。”
    薛智元緊緊鉗住他的腰和背，像是生怕他再跌倒似的。看顧田宇並無異議，便摟住他的雙肩，連拉帶抱，走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