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原本的力量。”說著，墨蘭擁抱梵曦的力道更緊了些，“小曦，或許我不是什麼古人……”
    “不管你是什麼，你現在是墨蘭。”
    梵曦的聲音悶悶地從墨蘭的懷裏傳來，不安地把腦袋往對方懷裏蹭了蹭。
    輕輕撫摸著梵曦的頭發，墨蘭的目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漸漸變得幽深，像一潭湖水，冰涼而深不見底的湖水。
    “如果你想救祈三月，如果你想找到四方神獸，那麼……”墨蘭的話語稍稍停頓了下，輕撫著對方頭發的手也停了下來，“從今往後，我就不能是墨蘭了。”
    “為什麼？！”
    梵曦猛地將整個人從墨蘭的懷裏抽離出來，幾乎是帶著質問的口氣。他眼睛裏閃爍著憤怒而又悲涼的光彩，似乎在表達自己的不可置信，那眼神裏透露出的滿滿失落深深地撞進了墨蘭的心口。
    “我的記憶在慢慢恢複，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想起全部的事情，或許到時候我就不將是現在的我了，我會找回原本的那個我。而原本的那個我，或許並不是你現在所認識的墨蘭，或許原本的我比現在更加的殘忍、冷血。”你將看到的，也許不再是一個你認為溫柔的墨蘭了。
    墨蘭的眼神就像是無盡的深淵，深藍色的瞳孔此時讓人覺得幽深得有些可怕，讓梵曦全身都不自覺地顫抖，雙腿頓時變得無力，跌坐在沙發上。
    “如果你不是墨蘭，那你……又是誰呢？”
    梵曦的嘴角的笑容帶著滿滿的苦澀，聲音聽上去似乎像是哭泣一般，那幾乎是從喉嚨裏發出的崩潰的質問，讓墨蘭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回答。
    “你們都這樣……你們總是這樣……”梵曦的腦袋垂得低低的，聲音微弱地呢喃，像是在敘說著什麼一般。
    突然，他仿佛受到了什麼很大的刺激一樣，把原本捧在手裏裝著朱雀之石的玻璃容器直接砸到了地麵上，玻璃受到強烈的撞擊摔得粉碎。玻璃渣四濺開來，像是梵曦眼裏落下的淚珠，砸落地麵開出一朵悲戚的花朵，狠狠地砸在墨蘭的眼睛裏，心口上，仿若一劑毒藥，在他的心底慢慢暈染開來。
    “你們總是這樣！”
    原本清亮透徹的眼神不再，換之代替的是狠狠地瞪視，和幾乎失控的，悲涼荒蕪的情緒。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墨蘭，下一秒便轉身奪門而出，隨手甩了好幾個禁製，阻礙了墨蘭的追趕。
    他已經情緒失控了，所以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將墨蘭壓製在了莊園裏，自己趁機遠離了這個地方。
    墨蘭狠狠地咬牙，對於梵曦抓狂設下的禁製他一時間破解不了，看著梵曦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墨蘭整個人也快失控了。
    無塵從樓上緩緩走下來，看著這個幾乎要暴走的男人，眉頭微皺，倚靠在樓梯扶手旁就這麼看著他。
    剛才他一直躲在樓上，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幾乎可以確定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南宮玄，你終於不裝了？”
    照理來說，無塵是知道南宮玄這個人的，隻是從未見過。
    “……”墨蘭看了他一眼，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想說。
    “你應該知道這一切戳穿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
    “梵曦這個人，雖然看著比誰都懂事，比誰都善解人意，但就是這樣的性格，一旦遇上他所在意的人或事，都會變成致命的一擊。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無塵不是幫誰，但就這幾天的相處來說，他還不至於能夠看著梵曦如此被傷害，好歹也是三月的青梅竹馬。
    “他遲早會知道的。”
    “的確如此沒錯，隻是……你的方法太偏激了，他受不了。”
    無塵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墨蘭對梵曦的好絕不是裝出來的，所以當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心裏一定比任何人都不願意，但他還是那麼做了。
    他是想梵曦能夠認清楚，如果眼前的這個人最後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的話，他應該怎麼做。如果有一天墨蘭自己都控製不了自己的時候，梵曦又該如何選擇。
    在旁人看起來，這是為了梵曦好，畢竟正魔不兩立。但就無塵來說，這個做法其實相當自私，不是嗎？
    把所有的選擇權，所有可能承受的痛苦，都交付於了梵曦。這不公平。
    “你這樣做，對他來說，不公平。”
    即便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好惹，但無塵還是要說，即便贏不了他，打個平手還是可以的。
    “你愛他嗎？”
    “……”墨蘭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似乎在說這簡直是個廢話。
    “既然愛，那麼就別把愛想的那麼不堪一擊。在你的心裏，梵曦對你有多愛？你是不是認為，梵曦其實並不夠愛你，並不像你愛他那樣的深？或許，這隻是你所看到的，但卻不是梵曦心裏所想的。”無塵從扶手旁離開，走過墨蘭，來到大門口，看著那一道道的禁製，有些好笑，“梵曦這樣的人，心思其實比很多人都要細膩些，也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如果他不是那麼地愛你在乎你的話，你認為，你真的可以讓他這麼對你敞開心扉，這麼無所顧忌，這麼放肆任性嗎？”
    無塵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解開被梵曦所下的一道道禁製。
    “所以，你剛才那樣的話，幾乎是否定了你自己在梵曦心裏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否定了他對你的愛，對你的在乎。你讓他，情何以堪？”
    “你說你不再是墨蘭，那麼他該去喜歡誰？該去愛誰呢？那個在他生命裏存在過的人，就那樣仿佛沒有存在過一樣嗎？而你，一旦找回記憶，你難道就不是墨蘭了嗎？即便你是南宮玄，那又如何呢？你有沒有問過梵曦，他究竟愛的是墨蘭還是你？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接受南宮玄呢？”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麵，這個人挺遲鈍的，比祈三月真是好不了多少。
    都是死腦筋啊。
    墨蘭安安靜靜地聽完無塵的一席話，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那從手掌出竄出的一絲絲藍紫色的閃光，突然用力地握緊。
    小曦，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