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離開 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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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到大,或許是因為單親家庭的緣故,徐無相對於同齡的小孩就懂事,早熟。雖然在吃穿用度上,與少爺們無異,但是在徐無心裏,她始終是一個打理花圃下人的孩子,從不恃寵而驕。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到景家那幾個令人頭疼的小少爺們:老大景紹安之子景展雲,4歲,從小聰明伶俐,仗著自己一張小正太臉,在人前兒各種撒嬌賣萌。唯獨一點,令人頭疼不已,那便是獨占欲。景展雲的獨占欲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隻要是他的東西,或者他看上的東西,無論是物還是人,決不允許除他以外的人染指。額。。。。。沒說錯,是染指,景展雲剛學會的詞語,景展雲同學可是很會學以致用的。
    老二景皓之子景言,3歲,完完全全一景皓翻版,整天一張麵無表情臉,安安靜靜的。照理說像景言這樣安靜的小孩兒挺好啊,不調皮,不搗蛋,挺逗人愛的。可就是太過於安靜,景家長輩,尤其景言爺爺景翰明,那個急喲。你說說,誰家3歲小孩兒跟個小大人似的整天擺著張麵無表情臉,該有的活力哩,活力哪兒去了!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樣兒嘛,看看景蕭那小子,整天多蹦躂呀。不過,要真像景蕭那樣兒,景翰明又該愁死了。
    老三景澤之子景蕭,3歲,猴子似的,整天上躥下跳,除了睡覺,沒一分鍾是讓人省心的。就說吃個飯吧,跟你玩兒捉迷藏,千哄萬哄的,才能吃完一小碗飯。這還不算啥,在幼兒園,千奇百怪的花招兒層出不窮,今兒個不是把別家小女孩兒辮子打個死結,明兒個就是畫花別家孩子的衣服,弄髒別家孩子的書包,甚至不知打哪兒弄來的蟑螂放別家小孩兒飯盒裏。搞得人家家長三天兩頭兒的找園長投訴。這一投訴呀,就得找家長,好家夥,每次景蕭他爸景澤一聽園長的投訴,那笑的有多花枝招展就有多花枝招展。原因無他,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家景蕭聰明呀,不聰明,哪兒來那麼多千奇百怪的花招兒小心思,是不!所以,每次園長聽到他這種解釋都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有權有勢了。
    徐無與仨小少爺們之間就有些微妙了,除了景展雲對徐無頗有不滿,為啥不滿?這說來話就長了,長話短說吧。不知景展雲從哪兒知道了徐無是他親姐姐這件兒事兒,以他那占有欲強到令人發指的地步,怎麼肯依,小孩子心性的他隻要一看到徐無,就討厭鬼,討厭鬼的喊,罵徐無是沒媽的孩子(景展雲隻知道徐無她親生爸爸是他爸卻不知道她親生媽媽是誰)。景言吧,幾乎是對徐無無視,從不正眼看徐無。而景蕭就恰恰相反,他也是最奇葩的,隻要是在徐無身邊,乖的不得了,翩翩小俏公子一枚,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絲毫不見平時的調皮搗蛋。
    可是,現在在三樓屋頂花園玩耍的仨小少爺望著從二樓跌跌撞撞臉色蒼白衝上來的徐無,呆掉了。
    7歲,對於一個即將7歲的小孩兒而言,正是與爸爸媽媽無憂無慮的在遊樂場玩兒耍的年紀,正是因做錯事兒,肆無忌憚的撲在媽媽懷裏撒嬌的年紀。
    徐無了?徐無即將到來的7歲了?
    徐無的7歲,是一場欺騙,一場徹頭徹尾的欺騙。
    徐無仰著頭,看著眼前身高約165,皮膚黝黑,剃著個寸板頭,身穿淺藍色花圃園藝工作服30歲左右老實憨厚的男人,倔強而又自欺欺人一遍又一遍微笑著哽咽的質問道:“爸爸,我不是你親生的,對不對?”“爸爸,我的媽媽是妤夫人,對不對?”“爸爸,他們都是騙人的,我是你的女兒,對不對?”“對不對!”
    該老實憨厚的男人正是徐福,徐無現在的養父。聽著女兒哽咽顫抖的聲聲質問,徐福手足無措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亦不敢回答。當初答應景榮景老爺收養徐無的時候,他發過誓,這輩子,除非死亡,否則絕不泄露徐無是他養女的事。
    看著眼前手足無措沉默的男人,徐無臉上的微笑漸漸僵硬了,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無聲的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原來,她徐無就是個沒人要,沒人疼,從一出生就不被期待,沒人愛的人,她還在期待什麼。
    妤夫人?不就是小姑?從呆楞中回過神來的景展雲,再次呆了。什麼時候小姑成了徐無的媽媽了?難道徐無搶了爸爸不夠,還要搶小姑?
    景展雲那獨占欲因子騰騰的升到了至高點,三步並作兩步的邁著他那小短腿兒奔向站在泳池邊的徐無,猛的一推“討厭鬼,我小姑才不是你媽媽了,你就是個沒媽媽的討厭鬼!討厭鬼!”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原本站在徐無位置上的人,不見蹤影。景展雲也因用力過猛,慣性問題,同徐無一起落入泳池。
    突來的變故,讓徐福蒙了,措手不及。
    “雲少爺!”徐福條件反射的跳進泳池裏,完全忘記了他根本不會遊泳這件事兒。
    ‘雲少爺?’這聲焦急的呼喊,打破了一切的幻想,會遊泳的徐無放棄了掙紮。
    人都是感官動物,一個人的第一反應便是潛意識所要表達的。
    在水裏,看著不會遊泳的徐福奮不顧身跳下水救景展雲的情形,徐無放棄了,放棄了活著的意念。
    活著又有什麼意義了?反正沒人愛,沒人疼。活著,反而礙著別人的眼,就這樣解脫,或許才是自己的幸福。微笑著閉上雙眼,徐無慢慢的沉向水底。
    抱著景展雲,不會遊泳的徐福毫無章法狗刨式的向著泳池邊兒奮力遊去,當他好不容易費力的把暈過去的景展雲放置在泳池邊轉過頭尋找徐無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情形:快要沉入水底的徐無麵露微笑,安詳的樣子。
    徐福頓時慌了,再一次不顧身體的透支,一頭紮進水裏,朝著徐無遊去。或許印證了那一句話:人的潛力都是無窮大的,隻是未到關鍵時。
    遊至徐無半臂距離時,徐福瞬間抱住昏死過去的她,學著電視上看的急救法,緊急人工呼吸,掐人中,不斷的掐,不斷的掐。
    漸漸的,早已透支的身體已是極限。最終,徐福緊拽著徐無悔恨的閉上了雙眼。
    當景婕妤、景舒竣和隨後趕上來的赫劍鋒趕到屋頂花園的時候,隻看到泳池邊守在景展雲身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景蕭和六神無主顫抖著雙手不斷撥打智能兒童手機的景言,整個屋頂花園就別無他人。一股強烈的不安籠罩全身。
    “蕭兒,不哭,不哭啊,告訴姑姑,你無。。。。。。無姐姐了?她不是上來找你們了嗎?”景婕妤惶惶不安地安慰著哭的滿臉淚水的景蕭。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一定是徐無小,走錯了地兒,腳程又慢,沒上來也說不定了。
    “哇。。。。。。小叔,小叔,救救無姐姐,救救福叔叔,救救他們。”景舒竣的到來,讓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臉沉默六神無主的景言,緊繃的神經猶如泄氣的氣球,找到主心骨似得哭了出來。
    “他們人了?人了?別總顧著哭啊!快說他們人了?”從未見過,哭的如此傷心的景言,景舒竣也來不及安慰,大聲嗬斥道。
    “水。。。。。。水裏。”
    ‘撲通’‘撲通’,景言話語一落,一前一後,景舒竣和赫劍鋒紛紛跳入水中。
    可還是晚了一步。當徐無和徐福被救上泳池邊時,徐福早已失去了溫熱的體溫。或許是徐無會遊泳的緣故,在被景舒竣一次又一次的人工呼吸和胸外心髒按摩後,咳出肚子裏的水,慢慢蘇醒過來。
    景婕妤望著蘇醒過來的徐無一陣後怕,劫後餘生激動的一把抱住徐無。
    “無兒、嗚嗚嗚嗚。。。。。。無兒,我的無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離開你了!”
    為什麼在這個燥熱的夏夜,會這麼冰冷刺骨!是死了嗎?若是死了,緊抱著自己口中不斷的說著是我媽媽的人是誰?一旁哭的稀裏嘩啦,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孩兒是誰?還有那麵目青色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男人又是誰?
    好冷,一股由內而外冰冷刺骨的冷!掙開景婕妤的懷抱,徐無顫顫巍巍一步一步地向著麵目青色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男人爬去。
    近點,再近點,為什麼那躺著一動不動的男人和爸爸那麼的相似了?爸爸不是救景展雲了嗎?那躺著的男人是誰?
    時間仿佛一下子靜止了。景婕妤看了看空空的懷抱,茫然無措的望向徐無那顫顫巍巍的身影,景舒竣緊咬著牙拽著赫劍鋒的手扭過頭。兩個哭泣的小孩兒害怕的蜷縮在一起,具體害怕什麼,他們也無從得知,隻知道相互抱著,瑟瑟發抖。
    “爸爸、爸爸、醒醒,醒醒爸爸,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去救景展雲了嗎?你怎麼躺著不動呀,醒醒,爸爸。”爬到男人身邊,看著毫無生息的男人,徐無像個木偶似得使勁兒的搖著躺著地上麵目青色的男人。
    “爸爸,你醒來啊,醒來啊,你不是要去就景展雲嗎?你醒來啊!”
    “小無,別搖了,你爸爸他。。。。。。他已經。。。。。。已經死了。”扭過頭,景舒竣抹了抹眼淚,微張開嘴,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爸爸,你這是怎麼了,你醒來啊,我是你的小無兒啊,你也要丟下我了嗎?爸爸,醒醒,醒醒啊,我是小無兒啊,難道你也不愛我了嗎?”徐無置若罔聞的搖著地上的男人,一行血淚緩緩流出眼眶,嚇得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小孩兒失聲尖叫暈了過去。
    “啊。。。。。。血!”
    哀莫大於心死,莫過如此。仿佛身處寒冷冰窖的徐無,站起身來,臉帶血淚一件一件的脫著身上的衣物,先是粉紅色蓬蓬裙,再是粉紅色娃娃鞋,最後是紮羊角辮兒的頭花、發卡。
    當最後一個發卡啪的一聲砸落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的時候,發卡碎了,景婕妤的心也跟著碎了。
    最後,臉色蒼白如紙,一絲不掛的徐無,臉帶血淚,頭發散亂,如鬼魅般跨過地上的屍體,往三樓屋頂花園樓梯處衝去
    “沒了,什麼都沒了,都沒了,什麼都是假的,假的。。。。。。”
    “無兒。。。。。。”淒厲的嘶喊響徹整個燥熱的夏夜。
    景舒竣、赫劍鋒一左一右扶住因悲傷過度而暈厥的景婕妤,回想著剛才徐無鬼魅般的樣子,緊蹙著眉頭,久久無法釋懷。
    在這個燥熱難耐的夏夜,終以絕望死寂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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