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林在王靖宇的攙扶下走進宿舍，張光在後麵提著行李。彼此一言不發。
    “他們沒有回來嗎？”汪林看著莫一鳴和齊飛的空床，麵無表情問道。
    “沒。老師也沒說什麼。”張光把行李放在汪林床上，幫汪林整理床鋪。
    汪林端詳著兩個星期沒回來的宿舍，閉上眼睛，認真地感受這個宿舍的呼吸，這個宿舍的味道，還有這個宿舍的溫度。
    怎麼還會有溫度呢？少了兩個人的溫度，已經感受不到了。
    汪林長籲一聲，睜開眼睛。
    桌麵上擺滿了好酒好菜。
    不用想都知道是王靖宇叫的高級外賣，看張光撒腿就衝的衝勁不過，全市最高級酒店的飯菜當真不是蓋的，看張光手指都要吃下去的樣兒就知道。
    三人吃完午飯，聊聊一會話，這個中午就這樣過去了。
    王靖宇走的時候，汪林叫住了他，看著他那英俊無死角的臉蛋，輕輕地說，“謝謝你。”。
    王靖宇倒也會耍帥，連“謝謝”都沒說就走回宿舍了。
    汪林想，其實，能這樣，我就滿足了。
    張光吃完飯直接躺在床上睡了。看著張光疲倦的樣，心裏說不出的感動，這兩個星期，張光為了自己的飲食，著實費了不少心思，雖然味道不咋地，甚至“臭烘烘”來形容，但卻是早上六點鍾起床晚上十二點才能睡覺的日常。就算是去排隊買某個明星的演唱會門票，也沒見他這麼積極。想到這，汪林甚是感動。
    第二天，汪林與張光、王靖宇結伴而行，往多日不見的教室走去。
    汪林想過很多種情況，說不定某個情況就是，推開教室門口，看到莫一鳴、齊飛在他課桌上等著他，臉上一笑一笑地。
    但生活就是生活，沒有一點給你想象的現實。
    莫一鳴的位置空的，齊飛的位置是空的。
    他想起曾經，莫一鳴與張光在課堂裏傳紙條，被老師抓住了，老師當堂把紙條的內容念出來，開頭是，“這是一個告白信，我想當堂宣布，莫一鳴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
    “哈哈。。。”講台下一陣哄笑。
    老師頓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被莫一鳴耍了。
    他還想起，當初學習委員在自己麵前擺弄，把自己家48分的英語試卷丟在地上，一副你是蠢材我是天才的模樣。
    齊飛神一般坐在身邊，拿出他的試卷，上麵赫然而立“98”的紅色分數。說道，“汪林，你怎麼跟那些班幹那麼蠢，90分以上都沒有？以後得多督促你。”
    學習委員悶不做聲，落荒而逃。
    還是不久前，他們四個人又說有笑在小賣部買零食，每次去那裏，老板娘總會用嫵媚妖嬈的聲音喊道：“喲，還是那幾樣？”語罷，集體點頭。
    他以為，他們的友情就是海裏麵的水，融合在一起，在廣闊無垠的大海裏，但他沒想象到，一個叫做生活的東西，往大海瓢了一桶水，然後，他們斷了聯係。
    原來，一個分子的水，還是能打散成無數個水原子。
    汪林坐在課桌上，這一課，他什麼也聽不進去，任憑老師在講台上，口水稀裏嘩啦飛濺。
    看著窗外烏暗的雲朵，齊飛的聲音在耳廓想旋轉。
    “隻要你變得優秀，你所愛的人會自己為你伸出雙手。”
    是嘛？隻要變得優秀。
    汪林再朝王靖宇看去，再看看莫一鳴和齊飛的空座位。
    汪林打開書本，拿起鉛筆，端詳著講台上從上課開始就一直未停過嘴巴的老師，認真而專注。
    橙色的陽光向順一高中投注，灑遍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椰子樹扇動著細長的手腕，一地的光的碎片，花園上零零點點的花，五顏六色的笑，足球場上披著橙色的綠色，異常光彩動人。
    我要變優秀。
    如果你在社從市，如果你也是順一高中的學生，穿過無數個活潑跳動的背影，你會看到一個跟以前不一樣的背影。
    淩晨五點，你能在教學樓頂看見一個人正歇斯底裏背著英語單詞。
    半夜十一點，課室被充電式白熾燈點亮，白色的光透過玻璃窗，夜霧被照得發白，鋪蓋於埋首案麵的背影上中。
    汪林放下手中的英文書，朝遠處的街燈望去，在八樓的他，將街道的麵目看得十分清楚。他仿佛看到了希望，隻要他成為全校最優秀的學生，莫一鳴齊飛就能回到他們的隊伍中，隻有他成為全校最優秀的人，他才能在王婧宇麵前說，我喜歡你。
    高一已是過了大半，汪林上課時十分認真聽講，連老師打哈欠的聲音都不敢忽略，課間，更是不容得一點時間浪費，張光隻得自己下樓買零食。看著汪林認真的勁，張光也沒說什麼，隻是點點頭，對著汪林笑，是的，張光懂他，在汪林心中，張光就是這樣善解人意的，隻是做事情尚缺靠譜而已。
    王靖宇看汪林這樣認真，倒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發現汪林桌麵沒有水的時候，偷偷下樓幫他買瓶飲料。每次汪林接過水，嘴角上揚，心像被打了麻藥，甜酥酥的。
    這一天，班長在講台上跟全班級學生宣布，這周末進行班遊。當然汪林其實很猶豫，如果去班遊，時間肯定是被浪費大半，但是王靖宇參加了班遊，如果自己不跟去，班上那群妖精不在班遊途中把王靖宇吃了才怪，正猶豫中，王靖宇坐過來。
    “汪林，我背包塞不下單反，到時候你幫我背著，成不？”王靖宇笑了笑，無法抗拒的魔力。
    “好好。”汪林就這樣鬼使神推地同意去了，自己都不知道剛剛發什麼了什麼事。
    看到汪林在宿舍整理行李，張光驚訝地嘴巴張得大大的，嘴裏的巧克力差點往下流。
    “我說你當學霸了嘛？這麼積極去班遊啊你。”張光終於忍不住了，餘驚未定。
    “沒，沒，嗬嗬。”汪林對張光說道，笑得特尷尬。
    “我知道，受不住劉德華的誘惑。”張光拋給汪林一個挑逗的笑。
    “去去去。。。”汪林懶得說什麼，低頭收拾東西。
    “不是，你這包都沒塞滿，你怎麼又用另一個包了？”張光覺得汪林神經有點問題。
    “這個包太大背起來不舒服。”汪林沒看張光，忽悠著說。
    “汪林同學，謝謝啦，你可以隨意用它。”王靖宇走進宿舍，對汪林說道。
    “沒事兒，正好這包空著。”汪林笑著對王靖宇說道，餘光看出張光無語的表情。
    “。。。”張光看著兩個人，翻翻白眼，懶得說話。
    還嘴硬，早晚被王靖宇把魂給勾去了。張光心裏詛咒道。
    高中第一次班遊就這樣開始了。
    旅行大巴停在校門口，汪林看著這般高大的旅行車，快樂但有點感傷。
    一個月前，宿舍還在討論班級秋遊要不要把齊飛家裏的那條哈奇士也帶去，原因是，怕張光長途寂寞，好有“狗”陪伴。莫一鳴則糾結那時候穿什麼衣服，穿的太簡單吧形象不好，穿帥氣一點吧又玩不開，當時張光直接丟給莫一鳴一句話，直接裸著。一個拳頭往張光臉上扇去。而齊飛就沒什麼期待，就想著怎麼把家裏價值十萬的單反拿過去，說給全宿舍拍一張合照。張光直言道，拍宿舍照不浪費了，多拍美女養眼。當然，這次張光學聰明了，兩隻手緊緊捂住臉，生怕齊飛也來一拳。
    說好的一起秋遊，如今卻隻剩下汪林在旅遊大巴旁空想。
    全班人興高采烈一擁而上，各自找自己喜歡的車位，聊天的，聽歌的，吃零食的，汪林與張光結伴而坐，其實他想跟王靖宇坐，但看看張光那全世界都嫌棄的樣兒，他也不忍心。當然，汪林也委婉拒絕了班裏女孩子的邀請，張光得天獨厚一樣，還責怪張光愚蠢。當然，汪林啥也別說，隻是點點頭，說，是是是，我愚蠢，您老聰明。
    全班級的氛圍快樂輕鬆滿足，似乎隻要天沒有塌下來，世界就是一片和平。但對汪林和張光來說，天沒塌下來，地震帶來的後遺症卻久久無法忘懷。是的，製造地震的始作俑者莫一鳴、齊飛，隻要他們倆沒回來，這個世界就注定是不完整，他們的離去，讓汪林和張光的快樂永遠缺一個角，就算笑，也是帶著淚。
    隨著發動機一聲響起，高一十班秋遊正式開始。
    汪林閉上眼睛，行道樹一列一列往後拉開，愈拉愈遠，就像莫一鳴、齊飛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