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見之前，無論我們曾有過多少次擦肩而過，都不足以讓我們心動，可是遇見之後的每一次相逢似乎帶著命運隱晦曖昧的暗示，每一次都有著無數的可能，可是我們能選擇的永遠隻有一種。我們就像趟著水慢慢走向河流中心的歸人，前方是死局也好，陷阱也好，迷途也好，我們都甘之如飴，執迷不悟。
    此後陳靜發現和男孩見麵的機會突然多了起來。有時是在回家經過的酒吧門口他倚著電線杆抽著煙眼睛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有時是透過便利店明淨的玻璃窗看著他一個人走過，有時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馬路和濕漉漉的雨幕他兩手插著口袋不帶傘慢悠悠地壓著馬路。
    他總是一個人，臉上總是沒有什麼表情，仿佛容納他的世界就是一副黑白的素描，他身上帶著最濃烈的色彩，所以顯得很突兀，格格不入。
    有次她注視著他直到他消失在視野盡頭，林子用手肘推她，一臉八卦地嘖嘖歎道：“那人是隔壁五中的名人，長得真是帥，你對他有意思？”
    嚴格來說的話，應該是他對她有意思吧！她有些嚴肅地想到。
    每天傍晚放學，她還是如往常一樣故意在街上磨蹭到很晚才肯回家，回家之前一定要繞遠路去看看桔梗花。
    桔梗的花期隻有幾個月，而實際來看它們的時間卻不到一個月，進入七月假期，她就會被拘在家裏，夜晚禁止外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次經過那條黑不隆咚的小港時，她總覺得有什麼人在跟著她，一直尾隨她到家門口，卻沒有任何惡意。
    有次她故意在黑暗處躲起來，燈火如暈開的霞光清晰地照著林川的臉。
    是他，陳靜恍然，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來，林川對著她似乎一點不驚訝，不慌張，望著她也沒有什麼話要說。她也沒說什麼，就像沒發現他一樣，轉身接著往家門口走去，對他跟著她的行為幾乎是默認了。
    從那以後，他開始明目張膽地跟著她。有時他們隔著一條狹小的馬路，有時就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有時則大大方方地走在她前頭，好像領著她回去一樣。她偶爾會裝作不經意地掃過他，那人自顧自地走著，如若不是清楚他在跟著她，她簡直就要覺得他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在暑假開始的前一天考完最後一門，她如往常一樣在快餐店磨蹭到很晚才出門，一出門這家夥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她在那戶人家的院子那停下了，趴在矮牆上看著桔梗。聽著他的腳步聲在空跫的道路上響起，由遠即近停在她身側。
    “這花開得正是茂盛，可惜我明天就不能來看它們了，我家人不喜歡我夜晚外出。”
    “所以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再跟著我，也不要再等我等到這樣晚。”
    “你知道嗎？我母親生前最喜歡桔梗了，她的墳墓邊上就種著這種花，那天我遇見你的時候，懷裏抱著的花就是從她墳墓邊摘下的，不過現在已經枯萎了，被我夾到了書冊裏。”
    “還有我一直還欠你一句話。”
    她扭過頭對上男孩的眼睛，他的眼睛裏盛滿了月光，在一片清澈如水的月光裏她看見了自己的臉，這樣美麗，這樣哀傷。
    “謝謝你！”
    月光這樣柔和，而這個立在她身畔的男孩卻如同刀光舔著月色的匕首，在夜幕中狠狠地一劃，他就立於夜色的縫隙中，林川低著頭凝視著她不說話，眼眸深邃如靜潭類似深情，又仿佛隻是在盯著她思考其他的什麼問題，反正就是一種極其認真的表情，突然他摘下身畔的薔薇隨手插進她的發梢，聲音低沉清冷如最好的弦音，“這樣才好。”
    她的臉莫名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