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主管，這是你要的文件……李經理，你的這個合同裏麵有三處不太合適的措辭，我已經幫你改過來了……對了，你申請報批的費用剛剛我爸已經簽完字了，我幫你轉給財務了，你記得去取一下，還有，我給大家定了甜品，應該馬上就要送到了，等下麻煩你一起讓財務結算。”
    程弈棋穿著一身黑色的一步裙，腳上踩著一雙把八厘米的高跟鞋。厚厚的齊劉海已經被撥到一邊，露出一雙熱情靈動的大眼睛。樣貌盡管還是青澀的，可是這一上午有條不紊的工作進度已經足夠讓所有人咋舌。
    但對於程弈棋而言，這些都隻不過是當初自己初到北京時，在第一家時尚雜誌做助理時候學會的基本工作技能。與其呆在家裏，被秦麗盯著選擇國外的學校，還不如充分的表達出自己對程氏木業的熱愛。這樣，即便上不了L大，也總算是可以順利的留在L城。
    “弈棋，程總的新行程擬好了嗎？”程遠的私人助理王毅忽然拍了拍程弈棋的肩膀，遞給程弈棋一個EMS文件夾，“對了，這是你的郵件。”
    “已經弄好了，我發您微信可以嗎。”程弈棋順手接了過來，放在辦公桌上。
    “微信？”王毅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鏡，狐疑的看著程弈棋。
    糟糕，04年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微信這個東西。可惜自己不懂互聯網，不然先馬化騰一步開發出微信來可就功成名就了呀~可惜……
    “喔，我說錯了，是郵箱，我郵箱的用戶名叫微信……”程弈棋尷尬的解釋著，抱著一疊文件逃離到會議室。
    會議室裏，程遠對著PPT裏呈現出的數據眉頭緊鎖。
    “程總，本月，家居城、家居體驗館的進貨量下滑百分之二十，形式不是很樂觀……”
    程遠的眉頭明顯的緊鎖著：“上個月咱們不是接了筆海外的訂單嗎？現在國內是淡季，銷往海外也是個渠道。正好可以利用這個訂單，開拓海外市場。”
    “程總，海外那筆訂單……取消了。”程弈棋推門進會議室的時候，市場部的經理正戰戰兢兢的彙報著，“所以……咱們的庫存壓力驟然增大……”
    “取消？！這批貨物抵得上咱們三個月的平銷量，怎麼說取消就取消了？！看看是否有機會挽回，不然，法務部整理好相關合同，立刻起訴！”
    “程總，不是人家是問題，是咱們……違約了。”
    “違約？你們是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事情居然能夠違約！”程弈棋感到程遠的眼睛裏幾乎都快噴出怒火，這讓他平日在外人麵前溫文爾雅的形象瞬間煙消雲散。
    “是……對方對發貨時間卡的太嚴，產品部趕好全部貨量後，運輸部卻遲遲不讓我們裝車，非要等到第二天早上，結果……”
    程遠臉上的怒火仿佛忽然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但是卻冰冷的嚇人。
    不用猜也知道事情的起因。
    程敬，一定是他。
    程弈棋正想著呢，程敬忽然推門進來。程敬是程遠的親哥哥，卻不似程遠看起來那麼溫文爾雅，他的身形像一隻包子，圓鼓鼓的，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尊彌勒佛，顯得格外親切。但是程弈棋對這個大伯卻怎麼都喜歡不起來。他後麵還跟著一個英俊帥氣的小夥子，是程敬的兒子，程莫。
    果然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當年程敬就是這樣找了個理由，將程莫推到了產品部經理的職務，不過那次的會議程弈棋並沒有參加。
    “抱歉各位，我來晚了。”
    “程副總，對於發貨延遲導致訂單取消的事情，你有什麼要解釋的？”程遠陰沉著臉，衝著會議桌對麵剛剛坐下的程敬說道，“運輸部一直是你在負責，沒有你的簽字，他們是不會打包發貨的。”
    “產品部將工期一拖再拖，直到交貨當天晚上十點才將貨發到倉庫，那個時候運輸部的同事早已經下班了，而且我們並不知道具體的發貨日期，所以……”
    “怎麼會？我明明打電話通知到了運輸部，他們答應當晚等我們趕貨的呀？”產品部的主管坐不住了，不禁插話道。
    “打電話？”程敬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咱們公司部門與部門之間的交流是需要通過工作聯係單的，沒有工作聯係單的話我們以什麼憑據等待發貨？”
    程敬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但是產品部的經理和主管卻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工作聯係單是各部門為了相互督促協調發出的一種工作聯係函，但產品部與運輸部向來都是無縫對接。真正忙起來的時候往往都是打個電話，貨品發出後再補寫工作聯係單。原本已經成為一個不成文的習俗，如今驟然放到公司會議上來講，卻變成了一個無法逆轉的工作失誤。
    “這次的事情，產品部經理負主要責任！你明天……”
    “程總，我有個營銷建議，可以短時間內消耗掉所有庫存。”程弈棋忽然站起來，打斷了程遠的話。
    程氏木業是程遠一手創辦的，程敬盡管身為副總的，但是公司上下都心知肚明，他不過是掛著副總的名號，管著最為輕鬆的運輸部罷了。真正核心的產品部和市場部都無權插手。
    上一次，程遠迫於壓力辭退了跟自己創業的產品部經理，改由程莫接替。直到程莫在徹底掌握了產品部的核心資料，程遠才意識到了程敬的“良苦用心”。
    所以，隻有讓程莫無法乘虛而入，才能保證程遠不會著急找一個男孩子來做繼承人。
    “弈棋，你在公司沒呆幾天……”
    “程總，這次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隻有盡快補救才能挽回損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咱們程氏木業的銷售途徑一般都是家居體驗館和家具城。可為什麼我們不能變供貨為零售呢？試想一下，我們隻要省去中間商的環節，給消費者一個略低於家具城的價位，都會取得不錯的效果。”
    “弈棋，你說了這麼半天，還是沒有說到點子上啊。”程敬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程弈棋。
    “大家一定都知道現在可以網上購物了吧？可是如果我們把家具放到網上去賣呢？”程弈棋沒有理會程遠的不屑與其他部門經理不解的表情，自顧自的解釋著。
    “把家具放到網上賣？哈哈，弈棋，你真是夠異想天開的啊。”程敬冷笑了一聲，身上的肉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沒錯，在未來的時代就是網絡的時代，別說衣服家具可以在網上買到，就是設計也可以！我們建立專門的網站，這樣我們的客戶就可以來自五湖四海，而不僅限於L城。另外，我們還可以將家具按照客戶的需求定製、配色甚至搭配小裝飾，提高產品的附加值……”
    程弈棋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在05年就跟他們講電商？很多人想象不到，在2015年，連賣烤紅薯不動O2O都得受人恥笑，但在05年，很多實體商家還對馬雲的模式不屑一顧。不過好在她之前在北京的一家雜誌社做過編輯，曾經寫過一個電商實業家的專訪，反正道理都是相通的，拿出來現學現賣而已。
    程弈棋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裏卻死一般的寂靜。
    單薄的掌聲緩緩響了起來。程弈棋抬頭，看到隻有程遠一個人單薄的掌聲。而後，整個會議室響起了雷鳴的掌聲。
    “弈棋，想法不錯！”程遠輕輕的點了點頭，“市場部，明天根據弈棋的思路出一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