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影人 邵音音:從風月嬌娃到金像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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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舞文弄墨者寫起文來,動不動就愛冠上兩個字:“傳奇”。紅塵俗世,各行各業,皆有奇人,然而傳奇兩字,用著用著,也就濫了。
有關邵氏女星,零零總總了解不少,第一個擔得起“傳奇”這兩個字的,是狄娜;第二個,便該是邵音音了。在她身上,你能看見時局與命運交替糾纏,看見美貌與歲月相互博弈,看見東西南北風裏一個人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堅持與抗爭。
伯樂不常有,倔強入行
邵音音本名倪小雁,50年生,她自小跟著外公學畫,6歲家中劇變來台,同船的就有馬英九。長大做了隨船護士,隨著輪船周遊列國。一次輪船在港滯留,她和朋友去看拍戲,遇見過李小龍。從此人生改向。
本來李小龍安排她出演他的電影中的一個角色,但她被不知情的囂張女製片趕走,她也沒找李小龍投訴,自己走了。自此開始有電影夢,辭了輪船上的工作,在夜總會唱歌,改藝名為“邵音音”。未幾伯樂李小龍意外去世,她星途不暢。因為金燕玲結婚,終有機會代替出演《十三號凶宅》,拍到最後,才知道有暴露演出;等電影出街,才知當初說好的尺度也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首再也不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全都是恨,恨那群拍電影的這麼全心全意騙自己一個小姑娘;恨自己這麼單純,就信了人家。
不管怎樣,她從此列入豔星行列。
豔極與跌落
70年代,西方電影性解放風潮開始香港,而由於李小龍暴斃影響功夫電影衰落,電影圈也由“拳頭”向“枕頭”轉變。
狄娜、胡錦、恬妮、邵音音、餘莎莉、陳萍……這些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銀幕上撩撥著全港台乃至東南亞的觀眾們。邵音音和李翰祥、呂奇等導演合作了不少風月電影,既扮演過遭受淩辱、楚楚可憐的形象,也演過個性張狂、舉止輕佻的飛女。忙的時候能一天趕三組戲,隨時隨地可以蹲在地上小狗似的睡著。
然而豔星並非一個良好標簽,一邊意淫豔色,一邊斥之賤格,千百年來男性群體做得熟極而流。邵音音一邊是當紅女星,片片火爆;一邊遭世人冷眼,家人蒙羞。
70年代末,邵音音盛極,78年走了戛納電影節的紅地毯,直接闖入國際去,風頭無兩。被外國媒體讚為“中國娃娃"(Chinadoll),卻被台灣政府當作間諜,那時候台灣是港片最重要市場,直接被封殺。
鳳凰《昔年種柳》非常道訪談,邵音音講起自己的坎坷起伏相當平靜,像是普通敘事。唯有在形容改變她一生的戛納之旅時,說:“那是我一生中最忘我的快樂”,臉上表情細微,卻刹那間眼中有光——那是快40年前的如在雲端的快樂。
那片刻忘我的快樂,代價極大。被封殺,之前接的戲,片商寧可不要她退定金,直接棄她而去;朋友紛紛避之不及,仿佛和她說話都會傳染;媒體也牢記“黑名單”,再不給半點版麵。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尋死吧,滴露、XO、洗廁粉混合著喝下去,最終也沒能死成。
死不了,就看自己黴到哪一步吧。
這女子倔強,別人不讓她呆在這圈子,她卻偏偏要呆下去,不為別的,隻為爭一口氣。演電視劇,演壞女人,演小角色,改名,還是要呆下去。
“是驕傲、虛榮、嫉妒和報複,支撐你走到今天。你的成長依賴這些負的能量,而非天生的善良。”說此話的人定是透析了人性。
婚姻觸礁
貌似女人不如意,總會轉戰婚姻,後來才會發現,原來婚姻不是避風港。即便避開一時,後來也會無風起浪,波濤洶湧,更容易把人溺斃。
82年邵音音認識馬來富商陳耀發,84年結婚,移居馬來,當了母親。
可惜所謂貴婦生活也是甘苦自知,周邊人不懷好意地問圈內秘聞,丈夫的出軌,小三小四們的裝腔作勢、惡形惡狀……沒有庇護,也無尊嚴可言,為了兒女,為了家庭,苦捱著不離婚,熬了那麼些年。
重來
邵音音少女時候被整容醫生哄著在下巴注射了東西,99年她在家中跌倒,傷了麵部,整容後遺症來了,麵容再不能修複,甚至做不了太多表情。大寫的不好彩。
大起大落的人生,在年老的時候迎來了新的輝煌。2008年,邵音音憑在《野•良犬》中的演出獲得第2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配角;2011年憑《打擂台》再次獲得這一獎杯。
可以如薑大衛當年一般說“什麼仇都報了”的時候,她卻選擇了和解。和世界和解,也和自己。“不是外麵的人怎樣看我,是我怕外麵的人怎樣看我,因為最看不起我的人就是我自己。”
“堅持下來就是為了一個信念,因為當初不是我自己要離開的,所以我要在電影圈裏重新站起來。”曾經的豔星,終於在年老的時候證明了自己。把脫下來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這一個穿回去的動作,卻花了幾十年。
在時代洪流,命運捉弄下,邵音音從紅顏到白發,事業、家庭幾經變故,一個女人該經曆不該經曆的都經曆了,能承受不能承受的也承受了。回首過去,仿佛滔天巨浪裏的一葉舟,毫無所恃,僅憑自己一股不甘、硬氣的態度,生生闖了過來。
哪裏有那麼多傳奇?豔光褪去,青春凋零,更多,老的是人心。
寫在最後:
摘錄的一段文字:“邵氏是她覺得最好的時光。方逸華不準她們做巴士出去,一定要坐公司的車或者有人來接。沒人接又沒錢,待在宿舍裏,和祝菁、林珍奇、陳思佳、艾蒂住四房一廳的單元,到後麵海邊抓青蛤蜊、釣小螃蟹,到西貢買便宜的菜做飯吃。沒有野心,很鄉下,很淳樸,很有安全感。”
有些人,一生中都是同一種心性,不會變。我喜歡邵音音,喜歡她硬氣、敢擔,命運、人際乃至自己所加的傷,她都一力承擔。而巨大痛苦中的那些細微快樂,片刻歡愉,依然被她所惦念乃至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