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未知的他們 陳四篇 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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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結婚以後,陳四很少到北京那邊。今年公元年過節,父親對於他常年不歸,頗有微詞,這個孝子便收拾著提前回國。
陳四的父親陳港生是周老爺子副將,從18歲參兵至今,順帶,誰都知道陳四是周家幹兒子,周旭的跟班。陳四與周旭從小就是一起長大,光屁股玩紙牌,讀書時候用陳四的話就是,“我寫作業他抄,我考試給他寄小抄,他打架我放風,他挨打我買藥,已經是我們之間的默契。”
他倒不是不優秀,隻是不喜歡國內的教育理念。這個國家總有一些不招人喜歡的東西,比如現在的高鐵,霧霾能晚點兩小時。
等候室閉目養神,身旁便是坐下一人,一身涼氣,紳士香水的味道剛剛好,和周旭身上味道太過相似。陳四睜開眼睛,便是落入一雙眸子裏,清澈明朗,“你長得真好看。”那人並不覺得尷尬,給了第二句話,“我可以畫你麼?”
陳四沒有回答他,這些坦白的人,已經太久沒有遇到,曾經夏至算是一個純粹的人,所以對他這樣的的人總是有敵意,總是會反襯出是多麼尷尬的群體。
出於禮貌和教養,陳四他簡單交流,那青年順帶留了他的微信,告訴說等畫好了,會給他看一看,“我還是第一次畫到你這樣質感的醫生。”他看我的眼神,和我看到一場完美的手術差不多的模式,陳四這樣想著,這一生若是遺憾,大概就是夏至那個人的病,昧著醫生的良心,沒有讓他及時得到治療。周旭與他幾乎到決裂,大致有這樣的原因。
人生,還真是一場叫人不歡喜的旅程。
到了北京,恰好霧霾嚴重,下車想起來沒有帶霧霾口罩,看著兩邊的超市,沒有便利店之類的麻煩就是如此,拉起圍巾,眼前便是一個口罩,凝神時候那人已經到他的麵前,“喏,給你口罩。”
“謝謝。”陳四接過口罩戴上,便是走他前麵,那青年倒是自覺地跟了過來,“你要回家麼?我這邊有車,可以送你一程。”
“我對比自己小的人不感興趣。”陳四停下來,側臉看他,大概麵容太過黑臉醫生,青年有些被嚇到的模樣,深邃的雙眼皮一收一眨的,後退了小半步,“我隻是想畫你。”青年這樣說完,才發現重點,“我,我不是喜歡男人。”
那更是抱歉,不喜歡男人連約一下的可能都沒有,陳四將話說得幹脆,“你不喜歡男人,就更沒必要與我有什麼交集了。”
他如今33這個尷尬的年紀,確實沒什麼心情去整那些有的沒的初見。
到周家已經是晚上,實在是不得不回去,地鐵換乘再到打的,父親便是有些黑臉,“怎麼這麼晚?”
“霧霾。”
“大家在等你。”
這話倒是抬舉了,即便等,怕也是不等他,果然下一句話就是,“三少爺去接你的。”陳四嗯了一聲,便是聽到門外發動機的聲音,這是周旭的車,軍用吉普,停車時候總是相對鬧騰一些。看到窗外,便是周旭踩著雙靴子出來,開了後車門,下來的便是周旭的新婚妻子,成玉。
溫柔賢淑的大家小姐,手指上的戒指都是有些耀眼。
陳四摘下眼鏡,吸了口氣,與父親道歉,父親大概也是知道些故去的事情,便是不再責備太多,拍著他的肩膀,“爸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子衿,你要是想走,也得見一下老爺子,他念叨你很久。”
“對不起,爸。”
“有什麼好對不起,你現在好好當個醫生還是不錯的,你媽也能寬慰點。”他掏出口袋的一個小紙包給他,“前幾天廟裏給您求的平安符,你健康一點,爸就知足了。”
陳四隻覺得嗓子疼。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這是,我的名字。
周家老爺子年輕時候是個人物,老了更是個大人物,他的一生可以寫成一個傳奇,當然,如果周旭老了,也是可以被寫寫的。陳四與老爺子簡單說了話,告訴他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在上海當個醫生,這是目前甚至長期的安排,周老爺子有些遺憾,“這邊的軍醫院,對你這些年的所學,會是更有幫助。”
“這也是我在考慮的,隻是這幾年總覺得需要多學習一些,北京這邊的醫學性成型,我醫術不到位置,還是出去多學習會比較合適一些。”
話到這個位置,周老爺子便是笑出來,“年輕人,精益求精總是好的,多為以後做好打算,我和你爸都老了,以後這個天下,還是你們自己打拚的。”
陳四笑著受教,看著這個當初總是一個手臂掛著他和周旭的老人,心下也是幾分感慨,生老病死,這是醫生最常見到的事情,是最容易傷痛的,也是最容易安慰的。
一家人吃飯,陳四的位置是在周家大姐周媛旁邊,對麵就是周旭,陳四抬眼,發現周旭就是在看著他,雙眸對視,周旭咧開嘴笑笑,一如既往是記憶裏哪個脾氣不好的大個頭。陳四想,我當初,怎麼就喜歡上了這麼一個人?還喜歡到了現在,即便他沒有與我道歉,我看到他都還會覺得高興。
真是,難得的作踐。
一家人吃完飯,陳四接了個電話,便是提前走了。周旭出來送他,陳四覺得尷尬,“你嫂子讓我送送你。”周旭這話也是表明了一切,要是自己這麼別扭反倒顯得小氣吧啦,“今晚,要不就在這邊住,我們兄弟好久沒好好聚聚說話了。”
“我那邊約了人。”
“你還有。。。。”周旭話到一半又換了話音,“難得回來一趟。”
“周旭。”
“對不起。”
陳四愕然,又聽周旭聲音隔著霧霾都清晰的很,“小夏與我說過,後來是你幫他聯係的醫生,很抱歉,我。”
他話音有些卡,簡直不像那個拍著棍子對人說,“你們,是活膩了還是活膩了?”的暴躁少年,我想起他已經結婚了,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會生子,那是一個溫柔善解人意的女人,畢竟周家老爺子總是能把最合適的挑給這個兒子。看,現在的他都學會道歉了。
陳四我很簡單地就原諒了他,然後開車離開,隻是又不知道去哪兒,想了想,便去找了許良生,許良生開門見到陳四,意料中的意外,不過還是邀請進屋喝了杯熱茶,他告訴陳四小巍睡了,漂亮英氣的眉宇間有些父親的柔和。
“我覺得該來與你道歉。”
“有什麼好道歉的?”許良生放下熱茶,他的手指上是兩枚戒指,無名指與小指,“我們都找你證婚了,你何苦這樣不放過自己。”他忽然帶笑,“其實,當初我還不想找你的,小夏非得堅持,他是不想你內疚的。”
“謝謝。”
“你別謝謝我,如果是我,應該最後治療都不會讓你負責。”
“那真是我的榮幸。”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忽然笑起,謝謝你,讓我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你們喜歡上的,是他,一個叫做夏至的人。
陳四想,夏至他太過溫暖,終究不是我能所及。到了最後,都是我自己被他溫暖救贖,以為最後的治療是我對他的彌補,卻不知道這也是他對我良心上的拯救。
“陳醫生,你是會上天堂的人吧。”陳四閉上眼睛,這是夏至那人化療時候對他說的話,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為了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別人,一個人怎麼可以純真到那樣位置,又怎麼可以這麼快離開。
陳四收到畫時候是元旦假期最後一天,那時候正在喝酸奶,吸到沒有聲音再出來,才去開門,那個一身雪的人便是笑著站在門口,身上裹得隻剩下兩雙眼睛,彎彎的,“hi,元旦快樂,陳醫生,說是給你的畫。”
陳四大概想不到什麼,拿著畫有些發呆,青年哈了口冷氣,陳四回過神,邀請他進屋。這是他的小屋第一次有客人來,冷清裏似乎有點人氣,雖然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找到這兒的,然後青年已經告訴了他,“我剛好住你對麵的公寓,哈哈,那天看著像你呢。”青年說著過來展開畫,滿滿的是一個清冷儒雅的陳四,“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東西,便過來與你看看。”
陳四不懂畫,便是不做評論,不過這人隻要看到一眼,便可以畫出他來,也是一種叫人驚奇的事情,“真是厲害。”
“因為隻是看了一眼,就永遠記了下來,所以畫的時候,也是很有手感。”
陳四側臉,便是與青年鼻翼對上,鼻息相交,這點暖意讓陳四有種微妙的情感,不是對這個人,隻是這個孤獨症一樣的狀態,青年睫毛不是很長,眼睛純澈地倒映著一個陳四,陳四想,這不過是一個20多歲的人,還在讀著大學,是一個有前途的畫家,都還不知道同性戀這些是什麼,我不可以帶他下這個地獄。青年身體忽然便是前傾,壓著陳四倒下,鼻子相撞,氣氛曖昧,雙眸對視,陳四大概能感覺自己的一些欲望,醫生的直覺,也是讓他感覺到青年拿點欲望,隻是下一秒,青年便是哈哈笑起來,拉著他站起來,“我知道少了什麼了,哈哈,我知道了,對了醫生,你吃晚飯了麼?我正好要做火鍋,你這裏有沒有火鍋料,拿點到我那邊,我們一起吃火鍋吧。”
陳四第一次質疑到自己的直覺。
火鍋味道很好,是青年自己炒製的火鍋料,香味隔著門都能聞到。曾經這樣的事情是發生過的,那時候,是在周旭的門外,飯菜的味道很香,做飯的人是夏至,吃飯的人是周旭和龍驍,陳四站在門口,安靜地聽著裏麵的吵吵鬧鬧,手裏的飯盒越來越涼。
那時候,他還不理解為什麼偏偏是夏至,現在自己置身在這樣鍋碗瓢盆裏,才意識到,這是一種他們經曆了太多性本惡之後,忘掉和遺失的溫柔。我們總是越長越大,發現社會越來越差,人心越來越壞,可相信的人越來越少,一切,變得和小時候期待得差距越來越多。我們開始向往別人的美好,向往外麵的美好,我們讀書,考證,出國,我們工作,升職,創業,這是人之常情,我們想擺脫自己看到的不美好,想著所謂的理想,其實,到最後,還是會在原地,回到大部分的人的狀態,生老病死,追求最原始的那個東西。
“我小時候回家,隻是想吃一次家裏的飯菜,我自己的一家人,哪怕,就是我和我爸,都可以。”陳四半醉半醒,青年便是靜靜地聽著,“我爸啊,希望我得到最好的教育,成為一個多對國家有點貢獻的人,我爸是個軍人。”
“我知道。”青年給他扶著他起來,他是意外醫生酒醉後會說些話的,大概是壓製了太久,當然,也有可能是覺得,他們注定會對彼此都是短暫的熟人,“我叫韓城。”他這樣自我介紹,已經是第三次,然而這位醫生已經睡著,酒量,還真不是一般差。
“我還沒有和人上過床。”這是陳四迷迷糊糊時候說的話,大概真是準備什麼老底都拿出來,不過沒上過床,也真是有些可憐了,韓城為他蓋好被子,輕輕地咬了下他的耳朵,雙眸清明深邃,沒有一絲酒氣,更沒有那麼多的純澈,他勾起唇角,側臉的酒窩若隱若現,吻著他的眼睛,“沒關係,你可以上我。”
作者閑話:
說是公元年,外麵也是冷清,萬家燈火,一室溫情。
親愛的你,元旦快樂,請在身邊有一個人,可以是愛人,朋友,親人,也可以,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陌生人,這樣子奮鬥努力的你,值得被溫柔地對待,值得,更好地愛自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