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蛋的父母是兩個傳統的老人，過著傳統的新年，連大年初一都要傳統地磕頭發紅包，還要說些傳統的喜氣話，最喜歡的那句就是恭喜發財，才高八鬥。
    這時候漂亮男人已經出來，臉色微冷，男人下了床就不認賬，說得就是他這種，禁戒我以後不要接他的電話。
    還想以後呢？你也想得太美了，我淺淺帶笑，換了衣服出來，出門時候對他合著雙拳，扶著身子，跟這個財神爺說了，恭喜發財，才高八鬥。
    他微怔了一下，便合上門，隔開了我倆。
    尼瑪，也不知道禮尚往來，給我回一句。
    踩著雪渣渣回到自己的老石屋，還是那副模樣，我回來了，我自言自語，新年快樂。
    衣服換紅色棉服，這件還是在學校買的，今年我本命年，總是應該穿個紅的，沒準兒也能走走鴻運。
    然後便收拾好行李箱，算著通路時候到市裏去。
    胖司機小心翼翼地到我家這邊來，脖子上騎著他家的孫子，說小孩非得出來走走，這邊沒什麼人，隻能溜達到你這兒玩玩。
    那是個小小的孩子，手裏拿著個小魚燈，一閃一閃地，還會唱小蘋果，小孩一聽到那小蘋果聲音就要跳舞，咿咿呀呀，有模有樣，我看著有趣，胖司機也是一臉滿足，等到小孩子終於乏了我家這兒，又扛著他往下邊走走。
    我的父親，在我小時候，會不會這樣子呢？隻是我想不起來，自己的父親，母親，究竟是什麼模樣。
    泰戈爾詩集於我，真是天空中有飛鳥飛過，什麼都沒有留下。
    我趴在書上睡著，醒來就是晚上，也不想生那爐子，便將剩下的那點排骨湯熱熱吃了，味道還是不錯。隨後便是在這兒屋子裏找些事情做做，最後也就是停下來，掏出書包裏的筆和素描紙，開始畫畫。
    是不是要說我多才多藝，低調低調，畫畫純屬天生，小時候幫別的男生寫情書，特意學的，那時候也便宜，2毛錢一份，5毛錢三份，生意還真不錯。
    這樣一想，自己當初還真是覺悟很高，那麼小就知道錢才是我最後的倚靠。
    大年初三，胖司機告訴我路通了，他家兒子要去丈母娘家，問我要不要搭車，我便收拾了床鋪之類的，說一會兒過去。
    回頭看著這個貼著紅色對聯的老石屋，輕聲說著，我走了。
    車開到市裏，我下車便找了家麵館吃午飯，順便蹭蹭無線網，看著什麼時候票能夠回海市，結論是初七，也就是大大後天晚上的車。
    這段時間在哪兒呆著呢，我喝完麵湯，身上暖和不少，老板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出來收湯碗時候，我問他有沒有便宜的賓館。
    他樂著，就算之前有，現在也沒有了，逢年過節，啥都貴。
    那你招工人麼，我笑著問他。
    招啊，他看看我，最後兩人一拍即合，他給我住幾天，我給他幹幾天活。
    其實我覺得他單純，他覺得我傻帽。
    和諧而又美好。
    初七那天吃了碗免費牛肉麵，小夥子對我還挺不舍，硬塞我點工錢，說以後不容易找到像你這樣，一次揉兩盆麵的。
    不是一般都那量？
    這不看你力氣大，就一次性都揉了嘛，他撓了撓耳根，笑著，所以這工錢，你還是得收的，要不然總覺得做虧心事。
    現在我覺得自己不收都是做虧事了，我拿過來，也沒數，便給他退了一半，對他說著恭喜發財，才高八鬥。
    也感謝你，讓我如此確認，原來自己，真是出生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