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5星期二晴
    老爸發了個短信：穀雨她爹魂歸西天。
    周子瀟：……
    她心驚肉跳，瞪大眼睛，不能思考了。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發的這詞語都認識，但不理解它意思。
    周子瀟打過去電話：不要開玩笑，真的假的？怎麼回事？
    老爸：她爸修自家房頂，上去沒站好，腳滑摔下來了。年紀大了，就沒了。
    周子瀟：我要不要告訴穀雨？她還在學校，她知道不？
    老爸：她家裏應該會告訴她吧，好像二十四就下地看麥去了。
    周子瀟：……
    都這時候了，咋那麼多洋詞。唉，這可比她前天的事嚴重多了，穀雨到底知道了沒有？
    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親情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一種讓人溫暖的感情，家人在身邊，平平安安才是真。
    2011。1。26星期三晴
    穀雨接到電話，讓回家一趟，說家裏有事，爹沒了。
    和班主任請假，還有兩天放假，明天不能參加考試了，考試卷子告訴同桌請隔壁班周子瀟捎過來，急匆匆就回家了。
    回家就大哭，怎麼會呢！事情已經發生了，隔壁鄰居都在這幫忙，明天下葬。
    哥哥姐姐娘都哭的淚人一樣，她也忍不住哭，怎麼會不在了呢！
    她是爹爹最小的閨女，上麵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她哥已經結婚，有一個姐姐已經出門了。
    爹爹操勞了大半輩子，平常沒事在街上修車子掙點錢，怎麼說沒就沒了！
    穀雨：娘，爹咋沒的？
    穀雨娘：天氣預報說過幾天有雪，咱這房子漏了，上房修房頂，就滑下來了。
    穀雨：我哥幹啥去了？
    娘：你哥那時還沒回來。
    穀雨：快過年了還沒回來？今年不過年了是吧？不差這幾天啊，不能等到俺哥回來再修嗎？
    穀雨娘：你爹等不到你哥回來啊，他急得慌，想著趁天好趕緊修，命啊！
    穀雨不再說話。
    堂屋裏一塊板（棺材），爹就躺在裏麵，板沒有闔嚴，她就站著看，看著看著眼淚就往下流。也不知心裏想些什麼，也許從小到大的事都想了一遍，也許什麼都沒想。
    穀雨身上穿著的是她娘讓她穿的孝衣，白色的孝衣穿身上更素靜。這時候她姐妹三個跪在板的左側，她哥跪在右側，臨近的親戚進來，她哥就燒一次紙。她們不時哭幾聲，哭著哭著就控製不住大哭起來，止都止不住。
    等到天黑了，親戚除了幾個親近的在幫忙料理事物，其他近門的都走了。哥哥就拿一個泥盆，用剪刀讓一人鑽一個孔，幾個人開始鑽孔。
    說著明天的事宜，要不要行二十四拜，哥哥姐姐說：“太複雜了，學不會，簡單一點的吧。”
    管事的：“那就九拜吧。”
    穀雨：“咋拜？”
    穀雨娘：“跟著你姐先磕四個，起來後，你姐上來轉香扭時磕一個起來，你姐回去，一起再磕四個。”
    管事的：“轉香扭的找好了沒有？客（qie）都通知完了吧，確認還有其他忘了的沒？”
    事兒上迷，不知道就忘了什麼。
    “星兒，你再看看啥忘的沒？”
    “知道了。”忙忙碌碌，找桶、找方便麵，找鐵鍬。
    方便麵煮熟了，放到桶裏，用鐵鍬抬著，穀雨她嫂子和姐姐抬著出門去了。
    穀雨就在堂屋的左邊坐著，啥事也沒想，熬到半夜，娘說回去睡覺吧，她就回屋裏去了，一夜做的啥夢都有，就沒睡好覺。
    2011。1。27星期四晴
    農曆二十四，天冷也沒起多早，陸陸續續來了人幫忙，穀雨是早就起了，就守著屋裏哪也沒去。
    一上午渾渾噩噩的，讓幹什麼就跟著姐姐嫂子幹什麼，出殯前再看一眼爹，釘好板出殯時跟著下地，看著一路哭得傷心的嫂子和姐姐，看著親人們填土埋葬，看著土包起來後眾人回家，她心裏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到最後泄氣了，坐屋裏也不吃飯，也不動。
    她內心是強大的，想好了，爹爹已經沒了，看好娘就行了，她們一家還要生活，一切還要向前看。
    爹說家裏沒出一個大學生，姐姐哥哥都是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爹說要看她考大學，211、985，行，她考！
    2011。1。28星期五晴
    快放假了，學校裏的老師們也沒激情了，期末考試也不正式。考完一門，老師讓對答案自己改一門，這個和平常測試差不多。
    物理生物得九分，數學恢複平常90分的水平了，隻要數學還是平常分，其他無所謂。
    上午班主任講完了英語，沒事做又講到了其他地方，比如淮城，洛城都在連續下暴雪，已經兩個多月的雪天的侵襲。她們這三不管地帶，連老天爺也不管，一個雪粒子都沒見，班主任說這叫“反厄爾尼諾”現象，南北兩極不冷，而赤道附近的海洋氣候卻在下降，與“厄爾尼諾”現象正好相反。
    不知是不是這鬼天氣帶來的影響，冬天和夏季總有人去了天堂。
    要不是明天才放假，23號學校裏的一位老師也走了，今天是學校老師們追悼他的日子，所以老師們提前對答案，也不講那麼仔細，上了兩節課就放假了。
    高考信息采集前天就截止了，風華沒回來，也就真正的與高考無緣。
    穀雨前天就走了，周子瀟走之前穀雨同桌把她的卷子拿過來，說拿回家讓穀雨做做。看到穀雨的卷子，一把卷起來塞書包裏。
    班主任發信息提醒過年期間不要鬆懈，開學有摸底考試。
    風華打電話說回來了，一會兒就在有大屏幕的十字路口見麵。她特意洗了個頭發，用毛巾使勁擦幹，借小型吹風機吹幹，大功率電器寢室裏不讓用，隻能買迷你吹風機。
    到了學校門口，她背了一大包行李，手裏還提著一包書，其它的妹妹上星期走的時候已經帶走了一些。
    因為學生放假，三輪車都坐滿了人，她硬擠上去的，就在登車的踏板上，兩手抓著三輪車框架，到了紅綠燈路口。
    打電話說還要一會兒到，她就在十字路口等。車來人往，路兩旁賣門畫的、賣燈籠的、賣糖葫蘆的、瓜子、果仁、花生……
    交警親自一口一哨子，使勁兒吹，一手不停地指揮哪輛車該過，哪輛車該停，連紅綠燈也不顧了，忙得焦頭爛額，行人還不時的穿過去，挺危險的。
    對麵有家漢堡店，店門口有賣各種衣製品的，大電視下各大商場搞促銷活動，顧客絡繹不絕，人前人後，車水馬龍，圍泄不通。
    馬路北方，有賣花籃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花也挺美；低頭望去，有一個穿破布的小女孩，坐在冷風中，麵前擺著一個碗，過路的行人不時可憐她，往碗裏扔幾塊錢。目光移到別處，旁邊有一個補衣服的，有一個修鎖配鑰匙的，個子很矮，得了侏儒症，電視上還報道過他。
    風華打電話：“你在哪呢？”
    周子瀟：“十字路口漢堡店對麵，你來找我吧，我穿著紅襖。”她近視了，不戴眼鏡看周圍的人，大都臉上都有一點模糊。
    平常不戴眼鏡，隻有上課才戴。配眼鏡的說她是假性近視，平常注意一下，多做眼保健操，多向遠處眺望，隻上課戴，等高三畢業了，視力還是可以恢複的。
    等到風華找到她時，她還在發愣。眼前一張白淨的臉，蓬鬆黑中透著橘色，微黃微卷的短發，粉紅的襖前麵掛著一雙手套；淺粉色的棉褲套在粉紅的帶白色球球的靴子裏。給她的感覺很清秀，粉嫩粉嫩的，她喊到：“我認不出你來了！你變化太大了。”
    風華也笑，接著兩人緊緊地擁抱，足足一分鍾，風華瘦了點，變得更漂亮了。
    因為她拿的東西比較多，逛街逛商場不方便，就去了最近的大超市，書包寄存到櫃子裏了，大包放櫃台讓工作人員看著。這裏離老鼠洞也方便，就在地攤上買了一件大襖。
    風華選的紅色的，她選的黑色的，她紅色的襖已經有了，不想再要紅色的衣服了。
    風華還想逛街，周子瀟就陪著，不掃她的興，隻看不買。最後到漢堡店，討論人生兩小時，臨分別再來個擁抱。
    她沒問過年後還走不走，風華也沒說，各自坐上回家的公交車，揮手告別。

    作者閑話：

    客（kai）和客（qie）都是方言，發音不同，但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