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幾天要去廣州了，你現在在哪？我們見一麵吧。”
    “在銀城。”
    “我也在。”
    周子瀟剛從補課的地方回到住處，就接到了她的電話，心裏五味陳雜。
    見麵的地方是銀城廣場西麵的公園，租房的地方離廣場公園不遠，這裏的一片竹子，見證了不少過來人的喜怒哀樂。
    “我們有半年沒見了吧，為什麼突然就不上學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傍晚的公園熱鬧非凡，華燈初上，人影綽綽，東麵跳廣場舞的大娘們個個精神抖擻，音樂傳到公園這裏依舊想讓人搖頭晃腦。
    “你知道的，我沒信心走下去了。”
    周子瀟看著高一同桌，歎氣。
    “身體好些了嗎？”
    “不上學休息了半年，好多了，最近不吃藥了。”同桌身體不好，憂思過剩，不知道天天想著什麼。
    “過年的時候為什麼不和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不來學校了。明明元旦時我還去你們班唱歌表演節目，我們還在一起玩耍呢。”周子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從同桌的後背側過去攬著她的肩膀，又因為個頭小手臂伸著不舒服，改拍了兩下，換個姿勢，握住了同桌的手。
    “我總是生病請假，落了很多課程跟不上，而且，”風華轉過臉看著周子瀟說，“那時候，我問你，我不想上學了，學不會，你呢？在學校也花錢，我家根本就供不起我上學了。你說＇你也不想上學了，學著很吃力＇，我們不是說好的都不上了嗎？”
    “我隻是抱怨了一下，並不是真的不來上學了。學不進去，我心裏也很苦惱，你是我上高中以來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向你傾訴一下，讓你勸導勸導我，我沒想到，你也和我一樣……”
    周子瀟忘了，風華本身就有輕微的抑鬱症，加上家庭原因，她這一抱怨，心裏想的更多。
    “你真的不上了嗎？還有幾天高三就開學了，報上名交了學費，保留學籍，休學也可以啊，到畢業了有個高中畢業證。出去休息半年，想回來上學了再回來。”
    “我和我媽說了我的想法，我媽同意我輟學了，她心裏隻有我弟弟。我也不想去學校，它就像監獄一樣，在裏麵壓抑，難受……”
    一高的學習氛圍是T城所有高中裏最濃厚的，早上四點多就有起床的，晚上十二點還有沒睡的，抬頭都是學習的，睡著夢裏都在做題，即使是多年後的睡夢中，都是寫不上答案的試卷，夢回一輩子脫離不了的噩夢。
    “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嗎？”周子瀟轉移話題，“那時你還挺搞笑的，是不是我影響的你？我學不進去了就向你抱怨，你聽得多了也有這種想法？””
    “不是，我自己的原因。”
    “那時還有莎莎，我們三個每天形影不離，我以為高中三年我們都會在一起，一起學習、吃飯、上廁所、看漫畫，你還給我剪頭發。”
    “東區的紫藤蘿開的茂盛，紫藤花下我們一起拍照片，一起吃零食，歡鬧嬉笑，夜間看星星看月亮。放學了我你還有莎莎奔跑著去食堂搶愛吃的飯菜，星期三特供的卷心饅頭，星期一的雞蛋，星期二的餅，星期四的蒸麵條，星期五還有雞腿，搶不到還很生氣……”
    “午覺我不睡，會跑到最後一排陪你聊天，你會給我捶背，頭發長了，你一點一點給我修短，你說那款發型很適合我，以後我的頭發都交給你剪，你還說你要做一個理發師……”
    風華看著眼前的小不點，真小啊，一米五的個子小巧玲瓏，她比她要高十七公分了，圓圓的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伸手摸摸她紮起的長長的馬尾，看著長頭發陷入沉思，眼底盡是回憶與溫柔。
    “我們在紫藤蘿下拍的照片就是那個發型，很好看。你的頭發長了，以後我也沒機會給剪你好看的發型了。”
    “你不走，在學校不是還有機會嗎？其實我喜歡長發，但你總是給我剪成短發。我沒想到，高二我們三個沒在一個班，它都不讓學生隨班升，一高的分班製度迷一樣的存在。”因為你是長發呀，黑長直，高個子，比周子瀟高半個頭，說話溫柔，總是笑意盈盈，不像她沒心沒肺。
    風華喜歡周子瀟齊短到耳垂的發型，可可愛愛，肉肉嘟嘟的，厚厚的耳垂上帶著小小的耳釘，伸手捏捏周子瀟的臉，笑道：“我也沒想到，你什麼時候打的耳洞？”
    “春天的時候吧，好看嗎？”周子瀟摸摸耳朵。
    “好看。”
    “你記不記得高一快放假了，你說過很喜歡我。”風華狀似不經意間說道。
    “對呀，我說過喜歡你，你也說很喜歡我。”
    哈哈，周子瀟當時聽到的時候魂都嚇飛了，她也知道風華當時隻是隨口一說，什麼也沒在意，看見周子瀟一臉吃驚的樣子，一臉的茫然。
    “現在呢？”
    “當然，還是喜歡。”
    “什麼樣的喜歡？”
    “嗯，大概就像魔法少女櫻裏，芝士喜歡小櫻那樣的喜歡吧。”
    風華不喜歡漫畫，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們去照藝術照吧，留個紀念，我今年都十九歲了，我的十八歲什麼都沒有，十九歲留個紀念吧。”
    “你已經十九歲了嗎？什麼時候過的生日？”
    “二月裏啊，那時你已經不在學校了。”
    “我九月才十八歲。”
    “嗯嗯，你屬猴我屬羊，我比你大一歲。去不去，今天很晚了，我們明天去照相館，不去照大頭貼的店。”
    “好，我過幾天才走，可以多與你玩幾天。”
    “天晚了，我們走吧，今天你要不要去我那裏，你住的地方離這遠嗎？我那不遠。”
    “有點遠，那我和你回去吧。”
    “好。”周子瀟站起來伸手挽著風華的胳膊，在柔軟的燈光下，悄悄地彎了彎眉眼，頭正好歪在風華的肩膀上，一步一晃的拉著風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