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生死同行
    夜涼如水，水冷透骨，夜裏下起了細雨，林湘取了把油紙傘往外走去。到了客棧樓下，叫小廝牽來馬車。馬車直往史空近來所住的福來客棧走去。
    福來客棧外有吳奎的人守著，雖然吳奎沒有禁止史空的行動，但不得到吳奎所控製的十個鎮以外的地方去。而且史空去哪裏，吳奎的人都會跟著史空，寸步不離。
    林湘到福來客棧樓下時已經將近子時。客棧外負責看守的人見了林湘，都上前來拜了一拜。
    林湘道，“不必客氣了，我想見見史空，不知是否方便？”
    那人道：“吳將軍吩咐過，林掌門若要見上華公子，隨時都方便。”
    “那就好。”林湘大步走入客棧，客棧掌櫃親自出來帶著林湘往史空的房間走去。從上華到芙蕖鎮的路上史空一直都有易容，沒有讓人看到他的真麵目，所以剛到這客棧的時候，史空的模樣還嚇了這客棧老板一跳，第二天史空去了臉上妝容，一改往常模樣，又把這客棧老板給嚇了一跳，
    掌櫃的站在史空的門外敲了敲門，門內的侍者把門打開。
    掌櫃的道，“林掌門請。”
    林湘看著開門的侍者問，“他睡覺，也要人陪著嗎？”
    說是陪，其實是守。雖然說史空不會武功，但林湘手下高手如雲，不得不防啊。
    “要的，以便公子有需要可以隨時使喚。”掌櫃的道。
    林湘心知肚明，自然沒有拆穿，何況這也是件拆穿了也沒有用的事。
    “你們都在外麵候著，我要單獨與他說說話。”林湘吩咐下去，眾人後退兩步，林湘進門後，門便被人從外麵鎖住了，同時，窗也鎖住了。
    昏黃的油燈下，史空倚在床頭，手裏拿著個白瓷酒壺，枕邊擱著碟花生米，悠閑樂哉的不像身居牢籠。
    不過也沒有哪個犯人能夠像史空這般享受的，他最多也就算個人質。
    是吳奎拿來要挾林湘的人質。
    林湘進門，史空半眯著的眼睛微微張開，隨即又慵懶地眯起，“多久了，我都以為你死了，那會兒我確實沒有探到你的呼吸，也有大夫看過你，說你沒氣了。在這裏許多時日，我也聽說了他們囚我的目的，為難你了。”
    淡淡的語調透著幾分薄情的意味。
    林湘拉過凳子在他麵前坐下，伸手從碟子裏拿過兩粒花生拋進自己的嘴裏，嘴邊帶著微笑，眼角眉梢微微上提，久久不說話，他就那麼盯著史空。史空眼睛半眯著，不看他。
    史空時而喝口酒，時而輕歎，麵露疲倦之色，想睡卻又久久不睡。
    “不打算說什麼？就這麼看著我？”史空終於耐不住，問了兩句。
    林湘道，“想說，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史空又睜開眼睛，目光直勾勾地勾住林湘，將酒壺往林湘手裏遞去，林湘接過放在一旁。
    史空道，“那說說你今夜為何來見我，明明活著，卻不給個消息，若是瞧不上我，不把我放在心上，那便一直不給我消息又何妨，可在有人拿我為質時，你又挺身而出，實在是怨不得我要多情了。”
    “早就想見你了，隻是一直無法脫身，當年我也以為自己死了，吳奎囚我在鎮魂塔內三年，他跟我說鎮魂塔內都是鬼，不是人。後來他放我回臨風門，助我奪回掌門之位，一舉成功，但也同樣被繁瑣事務纏身，無法離開。”林湘一一說道，“近來吳奎要行動了，臨風門那邊剛開始穩定，他當初助我，如今我必須助他，所以必須出手。”
    “哦，那這與他囚我有何關聯？”史空問道。如果一切都如林湘所言，兩人早已達成協議，又何必自己鬧這麼一出來離間彼此呢。
    林湘道，“因為我不想助他，從一開始就不想，如今他已控製不住我。”
    “林湘。”史空喚他的名，眼底全是那人的模樣，幾年過去了，那個人並沒有變成一堆白骨，依舊是個活生生的人，脫了十七歲時的稚氣，眉目間多了份肅殺冷靜，臉上線條亦是如同刀削一般，不言不語時有股凜冽之氣。
    但他笑起來時，又是那麼溫柔。柔得讓人無法恨，無法怨，隻能憐惜，愛惜，他犯下的所有錯，仿佛都可以在一笑之間，被人原諒。世上有林湘，誰敢自稱薑國的上華公子？
    可惜了當初李鈺沒有先看見林湘，否則又怎麼會鍾情於自己這身皮囊。史空想起往昔種種，不由冷笑。
    史空的手指觸碰上林湘的眼睛，摸著他的眼角，“你知道嗎，當初我覺得你的眼睛清澈的仿佛可見底的清水，我最愛的就是你的眼睛。”
    林湘側了一下臉，抓住史空的手握在手心裏，“如今呢，讓你失望了吧。”
    “沒有。”史空搖搖頭，嘴邊蕩開一抹笑容，“如今倒是覺得這眼睛像一潭深深的秋水，綠得好看，卻讓人瞧不清水底到底都是什麼，若是一不小心跌進去了，可能會被水底的水草給纏住，脫不得身，免不得要被困死在水底。”
    “那你怕嗎？”林湘問。
    史空搖頭，他傾身，摟住林湘的脖子，臉輕輕地靠上林湘的胸膛，“怕什麼呢，人間本就是煉獄，以前你護著我，往後我也想要護著你，吳奎威脅你，欺負你，我便助你除了他又何妨，世間殺伐之事，總不能都由旁人來做，當年的血債，我要一一討回來，僅僅隻是那幾條狗官賤命，哪裏夠還。”
    “你……”林湘欲言又止。
    史空依著他，心中寧靜。多年別離，也不多問，隻因那個人還是那個人，便不計後果，做了個殺伐之罪共同擔之生死同行的約定，在這煉獄人間，你若要沾血，我便陪你染一身腥味又何妨，你若要自在，我便徒手借力撕開一條血路，破了那刀槍劍陣，給你一片鍾靈山河。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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