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夜聊
    “師祖，這件事情對朕來說，實在是太突然了，這樣吧，今日您現在這裏歇著，明日一早，朕讓唐澤帶上一對人，先和您一起回留仙山，明日朕親自往清心堂拜見父皇，弄清楚這件事情的經過。這件事情朕需要和父皇先商議一番，總之，此事朕不會放任不管。”李鈺立即作出決定。
    長儀自然也曉得李鈺的難處，當下便應了。接著李鈺寫了一封信，讓人傳給唐澤，讓唐澤見到信後立即回來，這是十萬火急的事情，皇帝蓋的是火紋印章。
    雖然說事情很著急，但急也沒有用，皇帝也不是個暴躁的，容易亂了陣腳的人，當下先與長儀到禦花園裏轉了一圈，陪長儀賞了一會兒風景，說了些疏鬆情緒的話，接著這才讓別人陪著長儀在宮中玩，自己又去批閱奏章。
    到了夜間，李鈺依舊往回風樓走了一趟。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能夠順其自然地去處理。
    隻是今夜見到史空的時候，李鈺的心情沒有往日那麼輕鬆。與史空麵對麵地坐下時，他說：“接下來，我又不能來看你了。但我有一句話想要和你說。”
    “李大哥請講。”史空道。他既然答應過李鈺不叫李鈺的名字，李鈺也不喜歡聽他叫自己皇帝，史空自然也就順著李鈺以往對他說過的話，叫李鈺一聲大哥了。
    說來，若是成了兄弟，隻怕往後的感情也不好發展。其實這才是李鈺最擔心的事情。李鈺後悔以往說的話了。
    所以，李鈺道：“你別叫我大哥，你叫我什麼都行，就是別再叫我大哥了，聽著心中會難受。”
    “是，陛下。”史空道。
    兩人之間的距離自然而然的拉開了一段，人明明就在眼前，卻如同在天邊。不過李鈺不在乎，隻要能夠看到那張臉，他心中多少還是安心的。沉默了半響後李鈺低聲說道，“給朕十年，朕脫下這一身龍袍，給你整個江山。”
    “哦？這話什麼意思？”史空笑了一笑，玩笑道，“陛下，您這是要傳位給我嗎？”
    “不，我放下那個位置，我陪著你。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也別在開這個回風樓了。”李鈺道，“這是個長久的，渺茫的，承諾。但是，我相信。”
    “你要我也相信嗎？”史空冷冷地嘲諷一聲，隨即又道，“你今日的臉色和往日不一樣，想必是發生了大事吧。”
    史空是個細心的人，與他聊天的人，臉上什麼細微的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角，當初對李鈺看走了眼，一來大概是因為自己太過自信，二來也是因為自己沒有想到，皇帝會來這種地方。
    當初沒有想到的事情，現在都發生了，史空也就不敢掉以輕心，雖然說他對李鈺有所戒備，但畢竟李鈺也沒有把他怎麼樣，處處容著他，也沒有約束他，隻是不讓他離開京城罷了，以往史空也沒有要離開上華的打算，所以這個約束也可以不算。
    李鈺如此待他，他也領李鈺的情。
    “如果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你可以說來聽聽，說出來總不至於把自己給悶壞了。”史空道，一邊給李鈺倒了杯茶，又問，“要不要我給你彈首曲子？”
    “好。”李鈺道，史空討厭他，大概也隻是討厭他的身份吧。李鈺心中如此想。
    史空叫人取來琴。自己也淨手焚香，做了一番準備後，這才坐到簾子後麵，他說，“我不喜歡有人看著我彈琴，你擔待點。”
    “恩。”李鈺應道。
    接著便有琴聲傳來，琴聲流暢，不似往常所聽到的曲調，輕輕鬆鬆，那琴聲傳到人耳中，讓人神思立即飄到了遠方，靈魂仿佛已經與身體分了開了，飄乎乎的，不清晰，眼前不在是房中的景象，人仿若到了俊秀山野，清泉流淌，蝶飛遍野，山鳥輕歌。
    扶了一段曲子過後，史空道，“此曲有個不太好的名字，叫‘散魂’，從巫國那邊傳來的，我樓中有個巫國人，他很是擅長撫弄此曲，這曲子，能夠讓人放鬆心情，也能夠迷惑人的心智，用在不同的地方，便是不同的功效，不知陛下剛才感覺如何？”
    史空雖然在說話，但琴聲依舊沒有斷。
    李鈺道，“我很清醒，但腦中卻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山野之上，清泉彩蝶，很是清淨。”
    “如此就好，那我便繼續撫琴了。”史空道。
    李鈺點點頭，又道，“若朕不是皇帝，你是否願意……”
    “陛下。”史空的手忽然一收，琴聲戛然而止，以一種溫柔而又不熱情的聲音說道，“您想多了，我是回風樓的老板，回風樓的頭牌，照顧客人的感受，讓客人感覺舒服，那是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就好像唐澤大哥會因為你的一句話翻山越嶺，日夜不停地奔波一樣。你雖然曾讓我一度很為難，但你對我卻又十分照顧，對回風樓上下亦是如此，我很感激，我記得這情分，所以你來，我願意全心相待，你走，我會歡心相送，但如果你要我跟著你的意走，那這其中的情分也就不同了。”
    一番話，說的明明白白，狠狠地紮在人的痛處。
    李鈺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就沒有看清楚這個事實呢，怎還在這種時候，對這種事情抱有這般幻想。
    “如此，也好。”李鈺聽他說完，也是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然後又讓史空陪他喝了點酒，聊了些讓人舒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