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皮一陣發麻，直到我們走遠了，他還在原地看著我，手裏還拿著我的外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動作，就那樣遠遠地看著，好像想跟上來，卻又邁不開腳。羅曾曾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兩個人一起目送著我離開。我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覺得這樣的高興有點傻氣，傻乎乎的，讓人想欺負。
    “劉桓，高興對我說如果這次我拿到的名次讓他滿意，他會給我一張林默城的相片。”
    他的步子一頓，隨即接著向前，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恢複了正常，像哄小孩一樣問我：“所以你就這樣拚命。”
    “也不全是，”我為自己辯解，“隻不過快到終點了，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他輕歎一聲，無限愛憐，無限寵溺，“你還是這樣傻氣。”
    我的臉貼著他的背，咯咯地亂笑著。
    他不提喜歡我的事，我也不提何意錦付群，我們就像回到了高中時候，回到了小時候那樣的親密快活，無憂無慮！
    醫生說我的右腿骨折，打完石膏，當天晚上我就在醫院住下，又累又疼地折騰了一下午，一挨到病床上我就哼哼唧唧地睡著了。
    劉桓什麼時候走的我也不太清楚，傷口疼痛，使我睡得不太安穩，半夢半醒之間似乎夢魘住了。
    感覺有什麼人打開門坐在我身邊，盯了我好半天，突然伸出手撫順我額上的頭發，順著順著就撫上我的臉龐，手指輕得像描筆一樣滑過我的額頭眉眼鼻子臉頰，最後在我的嘴唇邊流連不去，手指抽回去後，換上溫熱濕軟的東西在我的嘴巴上輕點了一下，一股薄荷清冷的香味撲鼻而來。我動動手指，掙紮著就是醒不過來。
    那人觸電般收回了一切，我哼唧著挪了挪身子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睜開眼看見自己的外套壓在腳邊上，高興昨天來過了嗎？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昨天晚上溫軟的觸覺還有薄荷的清香似乎還殘留在那裏，他親吻我了嗎？還是我在做夢？
    我還在考慮著怎樣解決早飯，老太太就拎著粥推開了我病房的門，在我驚恐的目光中給了我一個窒息的擁抱。
    “媽，媽，快鬆開，喘，喘不過氣來了！”我艱難地吐著破碎的句子。
    “聽劉桓說你腿骨折了？”母親慈愛地問我，大發好心地鬆開手臂。
    這倒真是劉桓的作風，怎麼忘了和他說不要驚動我家人呢？我暗暗後悔。
    “活該！”
    這是她說得第二句話，我一點都沒有懷疑我的耳朵有沒有出現幻聽。這就是這老太的性格。
    她老早就很嫌棄我過於活潑的性子，總是抓住一切可以教育我的機會來批評我。對於女兒骨折受傷之類的，不過是給了她一個教育我的機會，順便向傷員推銷永遠不會有人願意嚐吃的黑暗料理。
    我像個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嘰地坐在床上聽著老太太的教訓，用勺子不斷攪和不知道是蓮子還是沒有融化的冰糖之類的玩意。
    “媽，我是個病人耶！”
    “知道，我這不是專門給你送吃的了嗎？”
    我去，你倒是有點照顧病人的自覺好麼？這什麼玩意是用來慰問傷員的嗎？你確定不是來趁機整人的嗎？
    “說了半天你怎麼一口也沒吃？”老太太突然發現了某些真相，熱心地鼓舞我，“涼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快吃！”
    我對著那一大碗顏色泛黑的粥，頭皮發麻，正準備壯士扼腕地吃上第一口，門又被推開了。
    姐姐抱著一束鮮花，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看見我和老太太一個兩個的目光都盯著她，訝異地問道：“怎麼了這是！”
    要不是腿傷，我一定含淚飛快地撲進她的懷裏，如果你有一個極不靠譜的母親，這時你就會發現有一個非常靠譜的姐姐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老太太訕訕說道：“心潔，你怎麼來了？”
    “昨天晚上收到劉桓的電話，說思潔腿骨折住院了，今天上午將好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過來看看了。”
    “姐姐，你來看我竟然給我送花？咦，竟然還是玫瑰耶！”我一眼就看見她手裏抱著的花，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送過花給我，還是火紅的玫瑰！第一次送花竟然是為了慰問傷員，驚訝之餘倒也無比唏噓。
    姐姐把花放在我床頭，看了我一眼，“這不是我送的，有人送到值班室指名給你，我在樓下將好替你抱上來。”
    “奇怪了，誰會送我這樣熱情的花。”我有些疑惑地抱起花仔細的探究著，花叢裏夾著一張卡片。隻簡單地寫了幾個字“早日康複”，字跡虯勁有力，自有風骨，沒有署名，會是誰？
    老太太也很好奇地探過來，“思潔這麼快在學校就有人追求了？”
    “不要這樣武斷，要真是誰想追我，為什麼連名字都不寫上？”
    “那倒也是！思潔我覺得也就隻有劉桓才能容下你這白癡的性格。”
    媽，我還是你親生的嗎？我怒目而視。
    “媽，妹妹還小呢！這些事情倒也不著急。”姐姐坐到我身邊，不動聲色地換掉我手裏的食盒。
    老太太不滿意地在一邊瞪著我倆，大概也知道自己惡跡斑斑，竟也沒有說什麼，我歡呼一聲打開食盒大口吃起來，姐姐的手藝那是不用誇的！
    “那我中午給你送飯！”老太太掙紮說道。
    我去，你怎麼還不死心。
    姐姐淡淡開口：“媽，中午的飯我會做的，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
    “就是，操心容易老的。”我在一邊也極力勸服她。
    老太太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勸服的人。
    姐姐伸手拿過老太太送來的早餐，放在鼻尖輕嗅，皺眉問道：“媽，你在粥裏放了什麼？”
    “一點冰糖，一點黑米，還撒了一點鹽，額，嗯，還……還不小心撒了一點醬油，好了，好了，我是撒了醋進去，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那是醬油來著。”老太太在姐姐的注視下一點點的坦白著這粥的成分。
    聽到後麵的東西時，我汗毛都豎起來了，我忍不住叫道：“媽，你跟你閨女有多大仇啊！”
    這鹽和糖是能一起放進粥裏的嗎？還敢放醬油和醋，你當這是炒菜麼？炒菜也不帶這樣亂來的。
    姐姐指指我摔破皮的地方，開口：“媽，妹妹的身上有傷口，不能吃醬油，不然容易留疤的，你看這些你都不知道。”
    被你養這麼大，我們容易麼？
    “妹妹三餐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和善言每天也是要吃飯的，順便多做一份也沒有什麼的。還有我們家附近的超市正在做促銷，很多東西都是半價處理的！”
    聽到半價，老太太的眼睛都亮了。
    姐姐再接再厲：“一會我開車送你過去，順便到我那吃中餐，反正爸爸出差，你一個人也挺沒意思的。”
    “那我中午到你那去吃了，不用開車送，馬上到時間和幾個朋友約好了要去跳廣場舞。”說完老太太拎著自己的東西風風火火地走人了。
    “腿現在還疼嗎？”姐姐替我挪挪被子。
    “還有點。”
    “你身上老是大大小小的傷口，什麼時候才能讓人放下心來。”
    我把飯盒裏最後一點粥吃進肚子裏，她接過飯盒，我心滿意足地躺下：“這次真不是我的錯，參加跑步比賽摔進醫院，這真的是很意外的事情。”
    “我看你就是要找一個人看著你才行！”
    啊？你想把你唯一的聰明可愛的妹妹推給別人了嗎？
    “這孩子在這些事情遲鈍得怕人，劉桓是不錯的！對你是很上心的。”
    等等，剛剛你不是願意老太太提這個話題，怎麼這會自己倒提起來了。我納悶！
    她把目光轉向無名人人士送的玫瑰，似是歎息一樣地說道：“可再怎麼樣，也得看緣分。”
    這個時候有人站在門邊敲門，“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