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男妾嫁到 第六章 洞房花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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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莊夢周被他爹一頓板子打得下不了床,還病了一場,尋死覓活的,不肯吃藥。後來,王爺去看他了,然後,莊夢周乖乖吃藥了。”雲滄一邊彙報,一邊暗自腹誹。
老大,我好歹是拂雲閣的頂級殺手,不去接生意,在這兒替您監視“情敵”,這叫什麼事啊?
葉同塵用一隻手托著下巴,暗暗盤算著:“我知道了,在我嫁進王府前,你一直看著他。”
雲滄很無奈又不敢違背,隻好躬身應是。
瞧瞧,把“嫁進王府”四個字說得多麼順溜,看來是真的中了夏和光的毒。隻是,這故事是怎麼發生的,為何所有人都不知道?
過兩天,雲滄又來了:“稟閣主,莊夢周被他爹關在家裏,不準他出門,他想去找王爺也不成了。”
葉同塵微微揚起唇角,星眸閃亮:“看這樣子,在我大婚之前,他是見不到王爺了。”
雲滄汗下。
日子過得很快,三月十七日,夏無極宣夏和光進宮,和顏悅色道:“七弟,明日便是你與葉同塵成親的日子,朕與皇後會親自為你主婚。朕給你一個月的假期,你不用上朝,也不用去軍營,就好好與你的男妾廝守吧。”
廝守?夏和光心道,我與他相看兩厭,還不如不見。把他放在幽蘭小築,我過我的清靜日子。這個月,我正好可以照顧臻兒。
倒身下拜:“謝陛下隆恩。”他沒有稱皇兄,可夏無極心情愉快,也沒注意。
三月十八日,萱王納妾,夏和光不打算張揚,隻請了朝中一些走得比較近的同僚,和他的朋友。莊太傅沒有來,他在家看著莊夢周,唯恐這小子在關鍵時候掉鏈子,若是跑出來鬧事,皇家的顏麵、他的顏麵都要被他丟盡了。
可是,皇帝、皇後主婚,這對葉家來說是莫大的榮耀。夏和光想起何平的話,強忍心中的不快,言行舉止都表現得無懈可擊。
太師府,一向冷落的秋聲院因為葉同塵的出嫁而變得熱鬧非凡,丫環婆子一大堆,都擠在秋聲院裏,給葉同塵備嫁。
葉同塵素麵一張,不肯施半點粉黛。翠微奉了葉夫人的命,臨時過來伺候他,見他固執地不肯上妝,翠微急道:“三公子,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一切都要按規製來,你這麼固執,稍後夫人問起,奴婢吃罪不起。”
葉同塵一臉淡然:“我一個男人,化什麼妝?又不是演戲的戲子!若是夫人怪罪,我擔著便是。”
“你擔著便是?”葉夫人慍怒的聲音響起來,一屋子人全都散開,垂首站著。
葉同塵站起來,躬身施禮,叫了聲:“夫人。”
葉夫人盯著葉同塵,麵罩寒霜,質問道:“今日陛下、皇後娘娘都在王府,你這是要丟我們葉家的臉麼?”
葉同塵不疾不緩,語聲輕柔道:“夫人息怒。婚禮期間,同塵反正是罩著蓋頭的,旁人看不到我的臉,化不化妝又有什麼要緊?”
“胡說!”葉夫人斥道,“你以為隻要拜個堂就行了?晚上賓客們鬧洞房,肯定會看到你的臉。”
葉同塵抬起眼簾:“王爺那些朋友,個個都是豪爽不羈之人,他們不會計較同塵的外表。”
葉夫人一愣:“你對王爺很了解?”
葉同塵道:“為了完成父親與皇後娘娘交代的使命,同塵自然要好好了解自己的夫君。請夫人放心,同塵一定會言行謹慎,絕不行差踏錯一步。同塵也牢記自己是葉家人,一切以自家利益為上。”
葉夫人嘴角扯過一抹尖刻的、嘲諷的笑意。她一直恨葉同塵的母親勾引自己的丈夫,爬上葉桑泊的床,當她知道那婢女懷孕時,她力勸葉桑泊讓她打胎。誰知葉桑泊做了一個夢,夢見仙人指點,稱那婢女腹中之子乃是祥瑞。
於是婢女被納了妾,孩子留下來,葉夫人心裏像紮進了一根針。但她從不光明正大地虐待葉同塵母子,在這一點上,她和她丈夫葉桑泊極為相像,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麵上做出寬容大度的樣子,背地裏做陰損的事。
葉同塵的母親雖然成了妾氏,可其實地位和婢女無異。她服侍葉夫人,處處被刁難,動不動挨打受罰。葉同塵不能叫她母親,隻能叫姨娘。四歲以後,他就被迫和母親分開,住進秋聲院。
葉桑泊本是看上葉同塵的母親長得漂亮,才酒後亂性上了她。可葉同塵的母親被葉夫人日久天長地零碎折磨,漸漸變得憔悴不堪,再也不複當初的美麗。所以,葉桑泊對她失了興致。
感謝那個夢,葉同塵得以在葉府平安長大。
他從小便是個聰明通透的孩子,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但他沒有護住他的母親,那時候他還太小。
母親死的時候,拉著他的手,叮囑他好好活下去。十歲的男孩,沒有嚎啕大哭,沒有痛不欲生,隻是默默地在母親床前掉淚。
母親下葬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流淚。從那時候起,府裏的人都說,他是一個冷心冷麵,沒有活人氣的孩子……
坐上花轎,葉同塵離開葉府,他手裏握著蓋頭,閉上眼睛。他把呼吸放得綿長,心特別的靜。
“三公子,王府到了。”不知什麼時候,他聽到喜娘的聲音,然後,花轎落地,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把蓋頭戴上。
“王爺。”喜娘帶著絲諂媚的聲音,然後,有人挑起轎簾,一隻手伸過來,拉住葉同塵的手。
葉同塵看到那隻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皮膚的質地宛如上好的美玉。這雙手,完全不像一雙握兵器的手,更不像一雙殺人的手。可葉同塵知道,死在這雙手下的人已經不計其數。
那人拉過他的手,看了看,低聲評價:“太瘦了。”
王爺,您這是驗貨呢?葉同塵心裏腹誹。
頭上忽然一片亮光,原來蓋頭被拿掉了,他抬起頭,對上一雙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像有魔力似的,一下子攫住他的心,他忽然一陣慌亂。這個男人在生氣,雖然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可他莫名地感覺到了。
“我叫你穿的嫁衣呢?”他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落在他耳邊,那麼好聽的聲音,聽起來卻很危險。
送親的人都呆在那兒,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情形。還沒拜堂,怎麼就掀了蓋頭?新郎這麼迫不及待和“新娘”說話麼?
熹微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鼻子發酸。王爺長得那麼俊美,可身上氣場太過強大,公子遇上他,會不會是羊入虎口啊?
葉同塵低聲道:“抱歉,王爺,草民是男子,穿女人的衣服……不吉利。”
草民?不吉利?這是什麼稱呼?什麼借口?
他把蓋頭重新蓋在葉同塵頭上,趁機耳語:“還沒嫁進來,你就敢違背我的命令,膽子不小,回頭看我怎麼教訓你。”
葉同塵暗道,果然被厭惡了啊,要捋順他的毛,看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拜天地、拜君王、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整個過程,反正有蓋頭擋著,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也就忽略了他身上散發的氣場。
洞房裏有兩名丫環、一個喜婆,把葉同塵接進去,歡天喜地地叫他“如夫人”,又說了些“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之類的話。
聽到“早生貴子”四個字時,葉同塵暗暗笑了。
他自己拿下蓋頭,打量了一下四周。喜婆和丫環被他的動作嚇到了,齊齊瞪著他:“如夫人,這蓋頭要王爺給您揭的,您怎麼自個兒揭了?”
葉同塵笑道:“說不定王爺今晚被賓客們灌醉了,到時哪有力氣給我揭蓋頭?我肚子餓了,要吃東西。你們給我拿點吃的來,就下去吧,我這兒不用伺候。”
丫環和喜婆麵麵相覷,暗暗撇嘴。還當自己是正妻麼?不過是小妾,這架子大的,還不懂禮數!
葉同塵走到桌邊坐了,一手托著腮,回頭道:“怎麼,沒聽到我的話麼?”
丫環福了福身:“是,如夫人,請稍等,我們這就去拿。”
喜婆也跟著出去了。
葉同塵舒了一口氣,總算清靜了。
麵前放著交杯酒,葉同塵拿起一杯,一口飲了,又拿起另一杯,也一口飲了。然後,獨自坐著發呆。直到那兩名丫環又進來,端著一碗飯、幾碟小菜和一盤糕點。
葉同塵道了聲謝,便端起飯碗吃起來。
他吃得極斯文,動作卻又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那兩名丫環看著,突然覺得這男妾的樣子挺養眼的。
葉同塵吃完,對她們微笑:“兩位姐姐,請問芳名?”
這笑容恬靜淡泊,讓人看著頗為舒服。兩人剛才的不屑感悄悄散了,一個道:“奴婢叫梅雨。”另一個道:“奴婢叫白露。”
“兩位姐姐,請你們收拾餐具出去吧,對了,跟我來的小廝熹微,煩請二位照顧一下。”
梅雨抿嘴笑道:“如夫人,你不必擔心,張管家會安排好的。”
葉同塵點頭道:“謝謝。”
兩人出去,拉上門。葉同塵在新房裏轉了幾圈,覺得無聊,便坐到床上。
他等了很久,沒有人來鬧洞房,想來夏和光被賓客們絆住了,正飲酒呢。他們不來,他樂得清靜。隻是慢慢覺得困了,便索性倒在床上,和衣睡了。
夏和光拒絕任何人來鬧洞房,他喝了不少酒,可是他是海量,那些酒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皇帝和皇後從頭到底興致很高,夏和光陪著他們,心裏懨懨的,可麵上隻能做出歡喜的樣子,實在辛苦。
好不容易等到酒宴散了,夏和光想到葉同塵,心裏憋著一股氣。
他往洞房走,路上遇到梅雨,梅雨嘀嘀咕咕把葉同塵的表現都向主子彙報了。她並沒有加上任何個人情緒,隻是如實陳述,可夏和光氣得臉發青,心想,讓他當妾他都這麼囂張,若是當王妃,那還不得翻天了!
他進洞房,看到桌上的交杯酒已經杯底朝天,再進去,見一雙鞋子放在床前。
他的男妾,連嫁衣都沒脫,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夏和光一把把他從床上拎起來,拍拍他的臉:“葉同塵,你醒醒!”
葉同塵覺得臉上疼,又長又密的睫毛顫動了兩下,費力地睜開眼睛。
夏和光的俊臉就在眼前,隻是臉色並不好看。
葉同塵如夢方醒地從床上跳下來,貼著床沿就跪下了:“草民葉同塵參見王爺。”一個頭叩下去,“王爺您吃完了?抱歉,草民困了,沒有等您……”
夏和光突然覺得酒意上頭了,否則,為什麼太陽穴疼起來?
他轉身走到桌邊,坐下,命令葉同塵:“過來!”
葉同塵爬起來,走到他麵前,重新跪下:“王爺。”
夏和光拿起桌上的兩隻酒杯,唇角挑起一抹興味的笑容:“你不知道這是什麼酒麼?”
“知道。”葉同塵低著頭道,“是交杯酒。”
“那你還私自喝掉?!”夏和光低吼。
葉同塵輕聲嘀咕道:“反正您又不想娶我的,我隻是一介草民,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剛才,隻是口渴了……才把酒喝掉的。”
夏和光氣樂了:“你倒很會揣度我的心思?知道我不想娶你?”
葉同塵垂下眼簾:“草民若是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那就太蠢了。”
夏和光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進他眼裏,他又笑了:“怎麼會?你可是太師之子,皇後的弟弟,你的身份非同一般。陛下親自牽的線,本王娶你,真是誠惶誠恐呢。”
葉同塵心道,誠惶誠恐還一副想撕碎我的架式?
“隻是。”夏和光湊到他麵前,眼睛一點點眯起來,“既然你嫁給我為妾,就該記得自己的身份。我是你丈夫,你是我的侍妾,你該知道,在我麵前如何自稱吧?你出嫁前,葉夫人沒有教你禮儀麼?”
葉同塵身子一僵,這個惡劣的家夥,難道叫他自稱“賤妾”、“妾身”?那是女人的稱呼!
他咬了咬下唇,心裏微微掙紮著:“王爺……”
“嗯?”
“我是男子……”
“是啊,本王沒當你是女子。可你還是本王的妾氏,對吧?”
“是。”
“很好。”夏和光道,“你若想不明白,便在這兒繼續想。還有,你今天違背本王的命令,沒有穿那件嫁衣,一並懲罰,跪到天亮吧。”
夏和光,你這個混蛋!葉同塵在心裏暗暗罵了句,麵上卻極恭順:“是,王爺。”
夏和光站起來,到門外,叫:“來人。”
穀雨進來,見葉同塵跪在地上,不禁一怔。
“王爺,您,是要就寢了麼?”穀雨低頭問。
“對,給本王準備熱水,本王沐浴後就寢。”
“王爺是要睡在這裏麼?”穀雨小心翼翼地問了句。王爺不是討厭這個葉三公子麼?怎麼會跟他同處一室?
“不錯。”夏和光道。
葉同塵跪在地上,看穀雨打熱水進來,聽夏和光在屏風後沐浴,他腦子裏浮想聯翩,唇邊不禁露出笑容。
夏和光洗完澡,看也不看他,直接上床睡了。
聽夏和光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葉同塵爬起來,摸索著從櫃子裏找到一條被子,看到窗前有一張湘妃榻,他爬上去,蓋好被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