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2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山間的晨風總是清溢而濕潤,帶著點江南的柔美,雨季後,庭前的桃花開的絢爛,朵朵粉嫩,似含羞的少女般柔情似意,青青翠翠的樹木,筆挺而堅韌,若與之比人,則用剛正不阿喻之恰到好處。東方朔踏足在初雨的山穀中,鞋上泥濘便是,等到達南歌住處時,鞋已是麵目全非,看著正在看書的南歌一臉哀怨道“我不遲辛苦來會你,鞋都濕了,你怎可如此安穩。”
南歌見來人,一身淡色灰衣,黑色的鞋早已不見全目,又見他一臉哀怨,似小孩嘟著嘴,不覺好笑道“我以為東方先生今日不會來,所以才未迎接,不過東方先生倒是守信,說是三月,一天不遲一天不早,剛剛好!”
朔笑道“那是,許了諾就要做,即便今日是雷雨交加,我也得來。”轉眼看到桌上茶已烹上,依舊的芳香四溢,又壞笑道“南歌說未成準備,那這桌上的茶是!”
南歌慌道“我自己難道不能烹著喝!”
“是嘛,可在下確實看到的是兩個茶杯啊,難道在下眼神不好使了?”
“這…………”南歌不知該如何作答,臉一陣青一陣紅,隨即轉移話題道“既然來了,喝茶便是,哪來那麼多問題T^T”。
朔委屈,傻傻的“哦”了一聲,拉了竹凳坐下。看了看南歌手裏的書,乖乖的坐在那裏默默不語……
南歌見其難得出奇的安靜,感到奇怪不已便道“這樣不像你啊!”
朔到不以為然道“你看書我不便打擾。”
“是嗎?嗬嗬嗬嗬……”南歌哈哈笑道。
“哎”,東方朔歎了口氣,南歌詫異問之“這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東方朔看看南歌,滿臉無賴道“近日朝中混亂,王隻知享樂美色,幾位忠臣著急的不得了啊!秦已攻破了數座城池,眼看要打到家門口來了,一個個不慌不忙……隻知道互相明爭暗鬥。”
南歌不覺好笑,安慰道“做人猶如品茶,慢烹慢熬,才能知其味,所謂: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台。不貪,便不會愁,不愁,便不會苦。做臣子的雖要良言覲見,但也得看皇位上的人是否值得。不必苦惱,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我就把它視作安慰了。隻是這事不能由命,百姓苦難,怎可坐式不管。”——東方朔
“不管朔如何選擇,我都支持你。即便見解不一,我尊重你!”——南歌
“知我者莫若南歌啊!善解人意,好。”東方朔豪爽笑道。
南歌端了茶,輕笑道“你又取笑我,算了,見你事物繁忙,下次相見不知為何年何月,就好好享受今日的清閑吧!”
“那可不,下次我來,一定得在給吾彈奏一曲。”
“那是自然……”
兩人相視笑笑,端了清茶,共飲之!即使不語,也是心照不宣,此生得一知己,又有何求。
又是黃昏時,總是恨相聚少於別離,有千萬話語,到了口頭卻又不知如何出口,於是喝口茶咽了回去。
“先前得了一壇清酒,名斷腸,入口清甜,入喉辛辣,入腸柔和,今日不好攜帶,下次來時,必帶來給你品之。”東方朔牽著青驄對著送他下山的南歌道。
南歌拱手笑之“那在下等著,一月後,願君莫食言。”
朔曰“我何成食過言!”
“是是是,東方先生……吾輩知錯!”
“恩,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也,不錯不錯”東方朔一臉欣慰的拍拍南歌的肩膀,滿意的離開了。
一月後,秦與楚,一觸即發,四方形式緊張,朔如約帶了壇清酒來,那日他們在微風中宿醉,伴著蟬鳴鳥叫,合衣睡去。
“南歌,待我凱旋,再來共飲,不醉不歸。”
“此去,何日才能歸?”
“快則一年,一年後,山穀,桃居,共飲斷腸。”
“好……”
三日後,東方朔帶軍出征,浩浩湯湯的隊伍氣勢如弘,點兵台前,朔一身鐵甲,傲骨錚錚,英氣逼人。他環顧四周,端起酒杯,飲盡,舉劍,道“男兒少年郎,家國萬事強,劍拔弩張,不畏生死,誓死保護國土,他侵一尺,我奪一丈,絕不苟活,殺……”
眾將士齊呼“殺殺殺殺殺……”
號角吹響,南歌站在山穀最高峰上,看著一望無垠的山巒,數不盡的條條道道,遠處是浩浩湯湯的隊伍,連綿不絕,那是一群鮮活的生命,隻是不知一戰後,又有多少會幸免,多少愛人淚化成河,生死別離,多少父母,苦苦等待,而又絕望。南歌默念道“願君安康,凱旋!南歌在此待君歸。”
早春遲暮,夏來時;四月後,邊關急詔,長陵一戰,楚大敗,東方朔帶著殘兵拚死突圍,五日後,城門緩緩打開,氣勢如弘的隊伍變成了苟延殘喘的傷兵殘將,四處散發著頹敗之氣。
等待著兒、夫歸的百姓把城門圍了個水泄不通,戰亂,生死,螻蟻,殘喘,哭泣,絕望,一幕幕。母待兒歸,歸不至;妻待夫歸,知何處;托雁鴻書,終不聞;血流白骨,秋風入,霎時煙灰,歸故土!
東方朔依舊牽著那匹青驄,係在了鬆柏杆上,轉身,提了斷腸,快步向山穀桃居走去。
南歌烹好了綠茶,坐在青竹桌前,靜靜等著。
“一年之期,今日剛好!這是斷腸;怎麼樣,我沒有食言吧!”朔把酒往桌上一放,微微一笑,搬了把青竹凳坐下道。
“是啊!你總是那麼守信,所以我從來不會擔心烹了茶,無人飲……”南歌淡淡笑笑,“隻是,此仗敗了該如何?”
“該如何便如何,我東方朔絕無怨言,隻是今日,我與南歌好好的共飲這斷腸,便可,其它的莫超心,我不會有事的……”朔拿了白玉杯,緩緩斟上,滿滿一杯。
“好,今日不醉不歸,瓊漿玉液也終是不敵這斷腸好。”南歌一甩哀愁,端起白玉杯,一飲而盡。
東方朔笑道“斷腸再好,也會傷胃,還是南歌的綠茶好!”
“哈哈哈哈,朔可真會說話……”
東方朔看了南歌良久,盯著他的眼眸認真道“南歌,可否為我一人彈奏一曲?”
南歌反笑,“我何時不是為你一人彈奏……”
朔摸摸頭,呆呆道“那道也是啊……嘿嘿!”
(某人一臉無賴。)說罷,南歌拿出青木古琴,雙腿盤坐,撫琴,清風吹著他棉麻的白衣,飄飄呼,廣袖飛揚,指間,一撥撥樂曲,隨著夏日的風緩緩流出,林中羈鳥,呼之欲出,排成一條長龍徘徊於空中,使得東方朔驚歎不已,“砰”曲音戛然而止。
“弦斷,禍亂!”南歌輕輕道,轉眼,擔憂的看著東方朔。
朔自顧不以為然,笑笑“南歌何時信這些了?”
“哼哼哼……天意如此,命定於此,我隻信我看到的。”
“好了!南歌的《廣陵散》遊刃有餘,不驕不躁,緩緩道來,情感細膩,聽著者動容,看者傷懷啊!真不愧是我的南歌……”
南歌不語,朔繼而道“時辰也不早了,此去恐怕三年難見,君且多珍重,三年後東方朔再來聽君一曲,告辭……”
南歌看著東方朔離去的背影,神情難策,每次他都是這樣默默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那堅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他眼前,當東方朔解開他的心思時,他又羞又惱,嘴上不承認,可心裏還是真的,然而朔隻知約定到來那天他會烹好茶等他,卻不知他是每天都烹好了茶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