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見了山路上的油氣燈，心中叫苦不迭。
    “大哥，回不去了，麵攤兒上的老鬼和小鬼也趕來了。”我簡單的把麵攤兒上的老鬼和小鬼煮腸子麵的事跟李平一說，天色這麼暗，我都看見李平的臉色發起青來。李平捂著肚子一陣幹嘔，除了兩口水什麼都沒吐出什麼來。
    “別嘔了，先想辦法。”我拍拍他的背，前麵女人又停了下來看我們，我假笑著朝她揮揮手表示沒事。
    “不行呀！不瞞你說，我剛才就覺得肚子裏有根繩子在拽著，一抻一抻的痛，這老鬼定是煮了腸子麵栓住活人的肺腸，要抻了出去取我的內髒呀！”
    我倆騰的一下真是竄起了急火，抓耳撓腮不知道如何辦才好。我正心急火燎呢，旁邊草叢裏閃了倆眼睛出來，低低的伏在腳下不遠處窺視我們。我自小在山區長大，這東西認得，是隻山狸貓。山狸貓是貓的一種，貓性通靈，我此刻看見它靈光一閃，轉頭趕緊催促李平無論是用什麼方法，手指摳，倒著悾，怎麼也得多少吐出點腸子麵來。
    李平看我急赤白臉的催促，知道不吐出來也是送命的事，恨不得整隻手都掏到喉嚨裏摳弄，臉都憋紫了，一陣幹嘔後，總是抻出個腸子頭。我幫著李平，生生的抻出一截他吞下去的腸子，讓李平蹲了，用那截腸子逗弄山狸貓。山狸貓這東西又狡猾，又機敏，可它忍受不住那腸子的味道，慢慢警惕的湊了過來。我和李平大氣都不敢出，山狸貓漸漸膽子大了起來，終是忍受不了腸子的香味，咬住了腸子頭兒。山狸貓通靈，此刻咬了腸子再不撒嘴，鬼符咒引到山狸貓身上就失了功效，山狸貓懼怕我們阻攔，咬了腸子調頭就往山上竄去，這一竄可救了李平，李平肚子中攪住內髒的腸子繩索讓山狸貓連扯帶拽全部吐了出來，山狸貓帶著腸子跑遠了。
    我和李平一臉冷汗的看著後麵的油氣燈在路上轉了方向，朝著山狸貓跑竄的方向跟了過去，總算是擺脫了這對兒老鬼和小鬼的糾纏。我倆這口氣都沒吐順流呢，身後麵一個女聲嬌滴滴道：“大兄弟，你倆還走嗎？”
    走？走他XX的哪兒去呀？
    我和李平相視一眼，今天是無法善了了，剛才我倆蹲著的地方長了幾叢低矮的桃樹，此刻是冬天，就剩了樹杈子和幾片沒掉光的樹葉，可樹種沒錯，朝南長的桃樹枝按老理說都有驅邪避鬼的功效，如今是沒得選擇了，不跟這惡鬼鬥上一場根本就逃脫不開。我倆各自撅了一茬粗些的桃枝，也不知道是不是朝南長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生死由命吧。
    我和李平厥了樹杈轉頭站起來，那紅棉襖的女鬼可就樂的嘴都裂後腦勺了，哈喇子流出三尺長，還假裝的捂著嘴咯咯咯的笑著，可那個笑聲跟夜貓子叫喚似地，她竹節一般的手也再掩蓋不住她的闊嘴獠牙，眼睛拉扯成了細線，想兩條黑縫隙裂刻在白紙糊成的臉上。
    我攥緊了手裏的桃木枝，感覺桃木枝還是單薄了點，估計女鬼不能等我再去折粗的了。李平在旁邊也不再悄聲低語，高聲對我喊道：“兄弟，今天得豁出去了，你打男的，我打女的，咱們兩頭夾擊吧，誰這道這狗娘養的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幹死惡鬼，咱倆活，幹不死它，咱們倆黃泉路上就個伴兒吧，咱們總算不寂寞。”我聽得李平這麼說，也知道此刻背水一戰，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到了豁出去拚命的時候了。
    我和李平的體格算倆棒小夥子，都身高臂長，此時想到不舍生忘死的戰鬥也不行呀。我和李平大喝一聲朝惡鬼撲了過去，用桃木枝就是連打帶戳。女鬼一會兒淅淅瀝瀝的細聲啼笑著，男鬼一會兒又呼呼喝喝的粗聲大笑，倆隻鬼在公公母母之間來回變換，身形飄忽的左右晃動，我倆的桃木棍子來回走空，根本掃不到它們，可這兩隻惡鬼來來回回的躲著桃木枝也接近不了我們。我很想發出狠勁去擊打惡鬼，可腳底下跟抹了油一樣，出溜出溜的打滑，根本站不住，下盤不穩不能使出全力，我看見中間李平也滑倒了幾回，知道是惡鬼使了門道，心裏這個氣呀，要不是考慮到我的牙比他們的小，真想撲過去也咬死它算了。
    我和李平跟惡鬼纏鬥了一陣，終於都滑到在地，氣力虛脫，眼瞧著女鬼飄飄忽忽的朝我倆飛移了過來，女鬼梳的板板整整的頭發全散了，就她現在的模樣，鬼應該啥樣，她分毫不差。要說現在我心裏懼怕卻遠遠不及那種出離的憤怒，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它，倒黴玩意，來咬爺爺呀！爺爺這輩子撕不碎你，馬上也變了鬼撕你。
    我死死的盯著女鬼，它飄乎乎的飛過來，後背發出黃色的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閃的我眼睛都流出了酸酸的淚水，眼瞧著這光中的黑影就到眼前了。。。
    砰——一聲大響，女鬼被撞的整個飛了出去。黃白色光亮火辣辣的閃著我們的眼睛，我趕緊用手擋在眼前，一個聲音傳過來道：“找死呢！擋路上！”
    我和李平狼狽萬分的從地上爬起來，讓眼睛逐漸適應環境，一輛越野吉普車停在麵前，正是這輛車把鬼撞飛了，再往前一米就撞到我倆了。
    “林北！你找死呢？”公司的野外司機趙師傅從越野車上走下來：“你小子，我這兒正說去火車站接你呢，半路車壞了，修車耽誤半天，你小子不高興了，從這兒靜坐示威呢？”趙師傅火氣旺，脾氣大，但人很好，我木木的看著他，又趕緊四下尋找，哪裏還有女鬼，山路上空蕩蕩的，隻有我們三人。
    我問趙師傅：“您。。。您看見撞到什麼了嗎？”
    趙師傅不樂意了，瞪著我說：“你小子，要訛人呀？我可離你還一米呢，別裝蒜，上車。”
    我和李平坐上趙師傅的車，趙師傅找了塊寬闊地方調了頭往山南縣城開去，趙師傅一路罵罵咧咧的說山南這個窮地方真是煩透了，說我就是個渾球，大半夜的火車到站。。。我和李平都默不作聲，趙師傅絮絮叨叨的謾罵聲倒讓我感覺出了人氣，不覺得厭煩。趙師傅帶著我們趕到山南縣城的時候天終於亮了，我和李平也覺得終於活了過來。
    趙師傅找地方停了車，好讓我們吃了早飯，李平也不可能跟我到項目組去，我倆身上行李全沒了，李平琢磨著吃完早飯搭車先離開山南再說。我們剛坐到早點攤子上，趙師傅的大哥大響了。
    那年月還沒有普及手機，有個大哥大就相當牛了，趙師傅估計是開夜路，項目組的大哥大帶在了身上，因為信號太差，趙師傅出門接了電話，一會兒才轉了回來對我說道：“林北，你真牛，你小子的行李是不是都丟了？我這還奇怪呢，你是兩手空空幹嘛來了？你等著套白狼呢？真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趙師傅看見我麵有愧色的樣子，也不難為我了，一拍我的肩膀道：“得嘞——，傻小子，趕緊吃吧，吃完去派出所領你倆的行李去。剛才山南公安局打電話來，說火車上有好心人給你倆的行李送派出所了，剛才項目組得到通知，讓咱們去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