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靜園的貴婦人時光 第二十九章.淑妃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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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都明顯感到住在張園,總是有一些陰影揮之不去,張園的主人張彪也在1928年病逝。連園子的主人都死了,溥儀也有想搬走的打算。
此時,張園的兒子又要收房租了。
淑妃自那次自尋短見事件並沒有得到溥儀的賞識後,一直悶悶不樂。
1929年的七月,天氣如火般令人炙熱般的難受。但這個月卻讓張園府內的人上上下下地忙碌著。
溥儀等一行前清皇公貴族遷到曾任清政府奉天洋務局總辦兼東三省鹽各使、交通銀行經理、印鑄局局長等職務的政客陸宗輿的“乾園”。
此園內占地3000餘平米的院落中,建有融西班牙式和日式風格於一體磚木結構樓房,草木蔥鬱,靜謐宜人,高大的院牆猶如紫禁城一般,將一切的喧鬧與繁雜都阻隔在牆外,空氣中一陣陣翠綠樹香撲入鼻吸。
偶爾的一聲鳥嗚,令人感悟這園子是悠靜深遠。溥儀一進入乾園,就感歎到,“靜以養吾浩然之氣”。
“皇上,這裏風水寶地,您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婉容很喜歡這裏,這裏有她更為喜歡的院落和新潮家具。
“靜以養吾浩然之氣。”溥儀本沒有在意婉容的話,又是喃喃一句,“都應該在寧靜之中修身養性,達到天與人歸的境界。”
“可是這條路又是多麼地艱難。”溥儀有了暗然神傷的表情。
“皇上,自古乾坤代表了天地,陰陽。乾宅有天與人歸的跡象。”婉容很得意地對皇上說著。
“可是時局這麼亂,誰都想稱王稱霸。我的恢複祖業的理想,怎麼能讓一般人都覺察道,一絲絲,一毫毫都不行。乾字也耀眼,還不如靜來得安寧與平和。好的,從此這個乾園就叫靜園,以靜以養殖吾浩然之氣。”溥儀很滿意自己的低調。
“皇上,其實您的意思是靜觀變化,靜待時機,恢複祖業是您一輩子的追求。”從門外走進來的淑妃用冷冷的目光看著溥儀,就像看一個敵人似的。
“身為妃子,沒有權利與資格臆想、武斷我的意思,以後休得胡言亂語。”溥儀很不高興。
“皇上,如果這是皇後說的話,您一定會倍加讚賞,我說什麼,都會令您不高興的。”淑妃一臉的不服氣。
“身為皇上的女人,除了恪守婦道,不要無事生非。您隻是一個無事生非的女人。”溥儀很鄙夷地看了一眼淑妃。
淑妃行了行禮,往後退回婉容的客廳。
“是一個有思想,卻是性子直的女子。”溥儀低喃道。
溥儀的身邊總會有各色人等來見,而溥儀的身邊隻帶婉容,似乎淑妃一直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一切的國事、家事,大事、小事,似乎都隻與婉容相幹,身為皇上的唯一妃子的文繡心頗為不甘,從不快化為一股怒氣。
自己的親妹妹文姍一時陪她玩。一見到親妹妹文姍,淑妃的眉結才漸漸舒緩開來。
隻是文繡聽到太監的通報,得知自己的親妹文姍還帶著遠方的侄女玉芬來了,放下手中的書,飛跑到門口迎接。
終於見到了自己的朝四暮想的親人了。這裏雖然生活多年,但仍給她一種陌生感和窒息感。
妹妹文姍和比自己大幾歲的卻是自己晚輩的侄女玉芬來了。
“皇妃,妹妹文姍給您請安了!”
“皇妃,侄女玉芬給您請安了!”
兩個人向身為皇妃的文繡施了施禮。她們對她一向頂禮莫拜。隻尊稱她為皇妃,而不叫淑妃,淑妃是皇上與皇後及愛新覺羅家族喜歡叫的。
文繡一看到身穿豔粉色的旗服,兩個穿得是一模一樣,都漂亮的女人,正揚起快樂無憂的臉對著她笑著。
淑妃一看到自己的親人,笑著笑著,眼淚竟撲地流了下來。大滴大滴地流著,似從永不流出的泉水裏湧出。
“姐姐!”文姍的心一緊,似被劍刺穿一般,文姍原本一臉燦爛的臉倏然地轉為暗沉灰黑色。似乎就是一種感覺,妹妹雖然耀眼的皇妃,一定承受著太多的苦。
玉芬也是一臉的茫然,眼底全是不可知的疑惑。“皇妃?”
“姐姐!”萬般心痛又萬般無奈的叫道,有心痛,有安慰,更有一種不知所措。
淑妃就傷心痛哭,而不語言。空氣裏流淌著讓她們都揪心的東西。
三個人麵對麵相泣,文姍急忙拿著絲手帕,替姐姐擦也擦也不完的眼淚。不用想,不用猜,更不用問,文姍與玉芳心裏已明了幾分了。但又不敢輕易把心裏猜測的說出來。
讓皇妃安靜好久。文姍才試探地說,“姐姐,可曾是身體不適,我替姐姐請太醫來瞧瞧。”
淑妃搖了搖頭。
“姐姐,可是想家了?我把家裏的親戚朋友都叫來,可好?”
淑妃更是搖了搖頭。
“是不是皇後欺負您了?”玉芳憤憤地道。
“那找皇上評理去!手心手背都是肉,想想皇上不會不說理的。”
淑妃沉默不語,抬起一雙憂傷的眼望著妹妹說,“不隻是皇後欺負,連皇上更加無厘頭,我身在皇宮,被天下平民女子敬羨。誰知道我如同在一座有千百萬叢山壓倒的牢房裏似的。所有的綿衣華服,所有的美酒佳肴,所有的春來冬去,於我都是一個沒有任何質感的空殼,於我所有的感覺都是麻木不仁甚至是痛苦的。”淑妃一哀傷帶著淚痕的眼望著她的親人。
“所有美好的東西,您為什麼要把它們看成負擔。美好的,您就以欣賞的態度就欣賞,是不是您太在意了。”文姍安慰道。
“結婚數年來,皇上從未與我同過房!我是一個活生生活寡人!”淑妃說完這句話緊緊地閉上眼,沉靜著自己的思維,似乎這句話藏在心裏太久,憋得太難受,說出來,有讓自己全身放鬆,豁然開朗的感覺。
文姍與玉芬吃驚地相望了一下,低下了頭,她們不敢看著曾在她們眼裏是那麼高貴而又羨慕的淑妃。女人的眼淚,最真實最徹底地泄露自己的秘密。
“皇後自視出生顯赫家世,對我極度輕視,多次寫詩詞諷我家族,連我母親是一個金蓮腳也不放過嘲弄。我承認她確實比我漂亮,她寫了把我比喻石頭,比喻臭蛋,比喻蒼蠅很多詩在宮內流傳,所以宮內上至皇族成員,下至太監侍女,都不把我放在眼裏。”淑妃說時,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這皇宮怎麼有這般低下的女人,您怎麼不向皇上訴苦,有事說理,不能嘲笑同樣是皇上的女人!”玉芬打斷了淑妃的話。
“有的詩詞都是皇上與她嬉鬧而成,這天下已沒有了天理,我能同誰去說理呢?”淑妃的眼淚溫潤了整個臉龐。
“您流這些傷心的眼淚並不值得,把眼淚咽回去!”文姍咆哮著。
“我是皇上認可的妃子,我是您要娶過來要終生陪伴您的女人,所有的外事活動,所有的愛新覺羅家族聚會,所有的貴客拜訪都隻有皇後,根本沒有我的份。”淑妃說時擦去掛滿臉上的淚珠。
“我想當一個以死來求得皇上一見,和博得皇後的同情,誰知隨去的太監不僅遭到辱罵,還說,想死就賜死!您說我的心不就像被千百萬個刀劍傷了一般。這其中的苦,這其中的淚,誰能理解。”
玉芬上前,緊緊抱住了淑妃說,“要哭就哭吧,如果您連哭都不能哭,您不是更苦了!”
文姍一聽,也失聲地低泣起來。三個女人抱哭成一團。
“皇後的身份與地位,自然是一個妃子所不能比的拚的。皇後的繁華與富有,我不去爭,每一次外國使節所贈送的奇珍異寶都屬於皇後一個人所有。所有的外出宴會都隻帶著皇後參加也就算了。視我為無物,就像不是皇宮的妃子。如果當初您皇上不娶我,我也會嫁給別人。既然娶了女人,為什麼不擔當一點責任?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我也隻是您的女人,一年365天,鮮有的同他吃個飯,就當我是個木頭人。當一切都能忍受時,就無法忍受,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我這一生注定了沒有生代,注定了淒苦一生。”
“死了,誰來替我安葬,誰來上我的墳頭?”淑妃說這句話,特別地傷心絕望,那眼淚迅速溢滿的眼睛。
淑妃說完,微閉上一眼,似乎那一幕幕不堪忍受似的。
淑妃邊哭邊喃喃道:“我以死來求得見皇上一麵,也不成。如果真的守著活寡,我也認了,明明一個活生的男人就在您的眼前,卻從未走進過您的眼更不要說心了。”
“那皇後有沒有身孕了?”文珊急急地問道。
“也沒有。”
“哼,得瑟什麼,就憑皇後這身份,沒有一個子半個女,也沒法在皇族中生存下去的。”
“我以為淑妃是集千萬寵愛於一身的女人,我以為您是世上最幸福的姐姐,我以您為榮,沒有想到姐姐真的是一入宮門深似海。”玉芬感歎道。
“與其這樣,不如死了清淨!”淑妃說這句話,目光淡遠,有從容不迫的味覺。
“與其一死,不如一博!”文姍說時,手拍著桌子啪啪響。
不如一博?”淑妃抬起詫異的臉。
“他是皇上,隻不過是一個遜了位的皇上而已。說實在的其實就是一個關了門的皇帝,興許他還把自己當作皇上呢。現在可是民國了,民國主張一夫妻製,更主張婚姻可自行由一方提出離婚!”
“離婚!”文姍嘴裏說出這兩個字時,猶如睛天霹靂!淑妃掛滿了眼淚的眼睛,圓滑滑地露出令人震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