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皇後時光 第十一章.婉容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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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京城,還是日本的《順天時報》還是天津《北洋畫報》間或是廣東的《僑報》無不用大版的篇幅刊載婉容的各種生活照片,一時全國上下,都有瘋狂的婉容的追隨者。
文繡原本有每天看報的習慣,最終受不了婉容極度張揚,而將每份送來的報紙閑擱一邊,最後竟吩咐,報紙不必再送到長春宮了。
不論在紫禁城的城內城外,婉容都是那麼地奪目,與皇上一樣令人矚目。而同樣身皇上的女人的文繡心裏對婉容的不滿以及對皇上不寵幸、不召見的忿恨全部聚集到了婉容的身上了。
“如果不是皇上,我才不與她合影。您看每一張她美的臭樣子。”淑妃拿起與婉容的合影,心裏極度鄙視。說著手拿著剪刀將婉容的照片一點點剪掉了。用手緊緊抓住這些碎片,狠狠地扔進了火爐裏。似乎這樣做,淑妃獲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隻要您與我合影,我就做鬼臉,讓您的照片也不精彩。”淑妃不喜歡照相,無奈皇上吩咐著,沒有辦法。
一肚子怨氣的文繡來到禦花園。身為皇妃的她鬱悶極至,幾個女侍也是沒精打彩的樣子。
遠遠地看見婉容拿著照相機給她身邊的侍女與太監拍照。
“怎麼這麼快,她就有這樣高級的洋玩意了?”淑妃心情不悅地走近。
“皇後,今天有什麼事情讓皇後這樣樂著?”淑妃行了行宮庭見麵禮盡量讓臉龐堆滿笑臉。
“美國公使夫人送給我的照相機。”婉容說著,一臉的興奮,“我也給您照一張。”
沒有等婉容的相機對準她,文繡就敢緊閃到了一邊。
“聽說,照相,會把人的靈魂攝走的。所以照相機就是一個帶走人魂的怪物。我看皇後盡量少用,不然一生會有惡運伴隨著的。”淑妃很得意地說著,因為說照相照多的會帶來厄運,宮裏多有傳說,這些婉容也是知道的。
“淑妃是說清朝的皇後,還是說清朝。我看您是吃清朝的飯,可卻巴不得我們都有厄運。您存心何在?不過長得醜陋的人,照了相,鬼都會被嚇走。您應該記得前二個月我與您合照的幾張照片,登在各大的報紙上,就有人說皇上的妃子一看就不正常,照起相來就像丟了魂似的。這可不是我說的,是百姓說的。”婉容故意對文繡挑逗的說道。
文繡一聽,傻了眼,氣得雙眼睜得大大的。
“您,不要以為您是皇後,說到底您隻是睡在皇上的東麵,我睡在皇上的西麵而已,有本事,讓皇上休了我,您不是很向往美國的一夫一妻製嗎,您不是和皇上都很先明,您不是很討厭我嗎,您認為您漂亮,您也隻是嫁給皇上,如果不是您父親有重金賄賂一些王公大臣,您也就是一個妃子。不是幾個臭錢,您得意起來嗎?”淑妃毫不示弱,用極快語速說著。
婉容沒有想到以前的文繡隻是一個不敢言語的妃子,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在大眾麵前這樣張狂地回擊自己。
“我請問的是,您睡在皇上身邊過的嘛?”婉容也生氣了起來,這一句話卻惹得太監和侍女哄堂大笑起來。
文繡略略一震,心裏暗想,“是的,身為皇上的妃子,一年來卻從沒有伺候過皇上,不要說與皇上同床,連平時說話,皇上起先是懶得搭理的,而如今是根本不想見到她。”
文繡想著,一時無語,自知自己是鬥不過婉容的,無奈地朝皇後行了行禮,默默地告退了。
身後,是令她狼狽的嘲弄聲。她忍住,不得不忍。她想,其實她與皇後根本沒有什麼大的矛盾,唯一的就是自己總是受到皇上的冷落。受到皇上的冷落其實不能隻怪皇後,但是不知為什麼一切的恨都暗的明的都發泄到皇後身上了。她想她以後一定要寬宏大量,不能去爭一些無謂的爭吵。
“文繡,你願意當我的好朋友嗎?”婉容跑過去牽著文繡的手說道。
誰知文繡卻讓她不由地回轉過身子,冷冷地看著皇後,那目光,冰冷、怨恨而又凶殺。文繡重重地朝地上吞了一口痰。
婉容從來沒有受到過委屈,文繡的冷淡讓她覺得很難過。
忽然她心中想到一個辦法,如果犧牲自己的名聲,可以讓文繡解脫,那麼,她一定會做。
婉容想著走到養心殿。身後的一幫太監和女侍緊緊地唯唯喏喏地跟隨著。
“皇上,皇上!”她偽裝出嬌氣的聲音和憤怒的神情對皇上說道。
皇上看到異常生氣的皇後,圓圓的鏡片折射一片迷朦。
婉容跑到皇上的麵前,皇上放下手中線裝書。
“是不是自行車爆胎了,您沒折了。是望遠鏡看不真切了。還是您想試試真的手槍?”皇上的話輕盈地傳過來。
“哇!”婉容因怕自己演的不像,想起文繡的苦,眼淚不住的流了下來。
“怎麼了?”皇上的語氣特別急促。
“是病了,還是想吃什麼,還是想家了,隻要說出來,我都一一實現。”皇上輕輕拍著婉容柔韌的背,一種溫情的感覺令溥儀心痛。
“皇上不喜歡我,淑妃剛才說的,您原本是選她當皇後的,因為是我的父親用重金送了一些大臣,才讓我當了皇後,是不是這樣的?憑什麼您第一眼會喜歡上她?她哪一點會勝過我?為什麼?您根本就不喜歡我?她還說皇上弄來的照相機就能將人的靈魂帶來,詛咒我一輩子都有厄運。皇上,我從來知書達理,學習先進東西,更不想在宮裏將人與事弄得圬煙瘴氣,皇上您也知道淑妃存心搗亂,動不動就自殺,說用自己的命來讓清朝的曆史也不清白。”婉容特別令人可愛的臉上掛著晶瑩的眼淚。
“反了!來人,立即叫淑妃來見我。”溥儀這一段時間除接見一些軍閥代表,司令,或外國各國使節和各國來中國的知名人士外,溥儀夢想的就是早點出國留學。有很少聽見皇上在養心殿勃然大怒的。
淑妃走進養心殿時,一副無謂的樣子,她知道皇後一定告了她的狀了。
“淑妃向皇上、皇後請安。”淑妃行了行宮庭大禮。淑妃雖然與皇上曾經在一起吃過飯,也曾經同皇上一道外出過,但從未給她一點點,一絲絲,一毫毫親近的感覺,有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人的感覺。皇上給她的不隻是不可接近的威嚴,還有比天際還要遙遠的陌生感。更有比烏雲壓迫在心裏的沉重感。
“您整天看書,學而不思,等於白學。我告訴您,人可以長得醜,那不是您的錯,錯的是明明書讀得越來越多,卻讓自己的眼睛更不通透、愉悅,如果一個人的心長得醜,就是一個惡魔,因為她會讓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安與不舒心。俗話說,人比人氣死人,這是天理,是誰休想改變得了的,您的長相與皇後的長相乃是天與地之別,不可比,不可攀。皇後的曾祖父郭布羅·長順曾任吉林大將軍,輔佐鹹豐、同治、光緒三位先皇,她的祖父郭布羅·錫林布是一品大員。父親是清朝著名商界名流,母親是位皇族小姐,養母愛新覺羅·恒馨是軍機大臣毓朗貝勒的次女,弟弟潤麟是自小與我一起讀書玩耍的玩伴。婉容身為皇後是我親手選定,她在皇族中的漂亮,嫻慧早已聞名遐邇,您以為我閉著門選的皇後嗎?真相告訴您,您的家族就是已經很沒落的額爾德特家族,倒是您五叔見此良機,用重金收買了太妃和一些大臣,用您已更改了的傅玉芳的名字再次襲用了額爾德特的貴族姓氏,您倒是身上的衣服花色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已,隻是我說了一句這衣服真好看,我隻是借機向太妃和為您忙呼的大臣好向五叔交待而已。我沒有追究此事,已算是對您整個家族網開一麵了。而您則是沒完沒了在後宮鬧事,居然鬧到皇後頭上來了。皇後有母儀天下的威嚴,是任何人都休想侵犯的!”
溥儀目無表情,鐵麵無私地說了一通。
“淑妃才學淺陋,確實愛看書,卻不思考。至於上午之事,隻是小女人的我一時鬧了脾性,還請皇上皇後諒解一個妃子的無知與莽撞,下次再也不會了。”
淑妃沒有用很乖巧的神情向皇上皇後表示謙意,而是行了行禮,欲退出。但看到皇後那份嘲笑的神情,她的眼睛裏像被迅速燃起了火一般,“隻是皇上一向偏愛皇後。我是皇妃,我也我的尊嚴,也是任何人都休想侵犯的。如果您們聯手對付我,不如讓我死了好。”
淑妃這番話,就像火上澆油,讓溥儀的麵色由氣得發青轉向氣得發烏,用一種近乎令人立即窒息死亡的眼神投向淑妃,毫不客氣地說,“如果您想死,請滾回您的額爾德特家族去死,別髒了我這裏每一砣糞便!來人,罰淑妃半年的用度!”
婉容一臉微笑地望著淑妃,又對著皇上說,“皇上,我們上次寫得詩還沒有寫好。今天是不是再寫?”(因為皇上討厭文繡,有一天想寫一打油詩,拉著婉容來寫,婉容不敢拒絕,便與他做了有一首寫給文繡的打油詩)
淑妃在皇上逼人的目光下,一臉的失望,她迅速脆在地上,行了大禮,才急速地離開了。
淑妃一路走出,迎著風,淚流滿麵。
“為什麼這樣說我,我不漂亮,但是我對您的心隻有星星知道,真的隻有星星知道!您哪怕就給我一點點好也行,也讓我知道愛您,是多麼一件幸福的事,為什麼您從來就沒有給我一點希望?”想想淑妃再也控製不了自己,飛跑著到了望水亭。
幾個女侍飛跑跟著淑妃,生怕有什麼意外。
“皇後說什麼,皇上都相信。而我卻無力為自己作任何辨解。”
“我的心全都給了您,而您待我太薄了,就是一條天天跟著您的狗,也得上前摸一摸下它吧,這一年來,我們從未居住過在一起,為什麼,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我也是您明媒正娶的女人呀。”淑妃望著望水亭,失聲地痛哭著。
扔進一枚石子,湖水泛起層層漣漪。
“連水都知道,石子進入了它的心窩。”
“淑妃,恕我直言,就是皇後受寵,天天與皇上共度良辰美景,可是一點也沒有威脅到您,遲早一天,皇上隻寵愛您的。”李太監在淑妃身旁耳語一番。
“時至今日,皇上沒有對我一丁點愛意,一丁點的愛意也沒有?”淑妃哽咽地說道。
“您受寵的日子不遠了?”李太監嘻笑著。
“此話怎講?”淑妃詫異地回道。
“皇後一直與皇上在一起,而卻從未與皇妃在一起,這是紫禁城內人人皆知的事,如今,太妃,前清遺老,還有現在各大臣,更重要的愛新覺羅家庭的人都對皇後有微詞了,有的上書,如皇後再不有後嗣,建議皇上重立皇後,這大清,不能無後呀。有的建議廢皇後,立淑妃您為後,當然,您有了皇子,一切都會徹底改變的,所以皇後自己不能懷孕,還處處防著您,她也是怕自己朝不保夕呀。”
一度話,讓淑妃清醒了不少,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這一年了,也沒有皇子,還得瑟什麼?機會,會有的。
“淑妃,皇上的書信!”
一句話如雷鳴般,令淑妃整個渾身一顫,皇上的信?
“您看皇上當著皇後麵罵您,您看他背裏多心疼裏,派人送來書信了。”果然太監二順子畢恭畢敬遞來信。一看到那種散發著墨香味的字體的信函,淑妃帶著淚花的臉有了徹骨的笑意。
淑妃將那封信緊貼著臉,雙手緊緊地貼近自己的胸口,一種想看又不舍得看的情緒纏繞著心頭。
“是皇上,真是的是皇上寫的。”曾經多少次淑妃都偷看著皇上寫的東西,這一次是皇上的心與她緊緊地不依不舍地交流。
她揮著手叫女侍離她遠一點,她不想有任何人能偷偷地瞄到了這封信。她要全心地享受這個被重視的過程。
輕輕地緩緩地打開信箋:
《蕊珠女士自述》:
蕊珠女,坐空房,自怨自歎。
想起來,我的臉,好不慘然;
長得像,母螃蟹,黑暗如煙;
我好比,卵中黃,腥臭硬堅;
我好比,狗失群,搖尾乞憐;
我隻好,爬進去,收藏起我的小金蓮。
一個字一個字讀完,文繡的手顫抖著,原來在皇上的眼裏自己什麼都不是。
眼淚如小溪的清水一般,直流而下。
文繡有想立即就死的衝動,可是一想到,也許自己的死更能成全皇上與皇後。
婉容在後麵也隨付了一首詩:
贈淑妃:
明明月,上東牆,淑妃獨坐在空房。嬌弱飛燕常自舞,窈窕金蓮世無雙。
“皇後,您可以嘲笑我,但是您千萬別嘲笑我的母親!”淑妃手指緊握著,手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裏,滲出絲絲血跡。
打了一個寒磣,文繡覺得有點涼意,此刻她全無表情,此刻她心灰意冷,此刻,她是那麼地鎮定自若。
“您們想毀了我!休想!”
“您可以不在意我,但是我不能不在意我自己。”
“快樂自由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看誰才能笑到最後。”
“我們走吧,今晚我們多加一個菜,多備一點酒,另外我還要獎賞您們。”文繡的話一出,令幾個女侍麵麵相覷地望著,“這淑妃心情大好了。”
今晚的月色正濃,文繡穿了一件她自己不舍得穿的深藍的常服。她總是期待著在與皇上單獨見麵時,她就穿這件如大海般顏色的衣服。現在想來,這可是她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了。
她還期待著什麼,她要穿給自己看,穿最漂亮的衣服給一直陪伴著她的人還有給不離不棄的月亮看看。
今天她叮囑太監與女侍平起平座,她要穿這件最漂亮的衣服給她們看,隻可惜自己妹妹二繡因無理取鬧之罪被皇上逐出宮去了。
“朵兒,桂花,憐兒,秋子,我們一起喝一點酒,多吃一點菜,因為今天的夜色太美好。”淑妃心情大好地說著,一臉的和顏悅色,一臉的輕鬆自如。
“今天淑妃看了皇上寫來的安慰信後,整個人都變了。其實皇上就是會心疼淑妃的。”桂花舉起酒杯說著。
“我們不要提任何人,包括皇上,因為今天的夜色太美好。”淑妃笑逐顏開地說著。
女侍將紫禁城外聽來的新鮮事,一一說來。淑妃祥裝著快樂,但是自己知道自己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她想吃一口菜,卻怎麼也吃不下,就借口寫書信回娘家為由,而去了西配殿的書房裏。